“您耐心听我说完吧!”
她牵住我的手继续说,“是您让我熬过了所有艰难不幸,终于在这个世界,在天猫国,在费莱恩尼找到了您!实际上假若您昨夜不来,我今夜也要去找您!可我多么幸运哪,先生!”她重复道,“我多么幸运哪,进入空间裂缝,便感觉到您的灵气!我在这里一直关注外界消息,当我知道‘显圣日’与您有关时,我多开心!当我知道您所在的天犬国被机器人入侵时,我多难过!这些您不会知道。然而当我知道来这里仅仅不到两年的时间,我便能见到您时,这些就全部被我扔到遥远的冰界【魔领以北的地域由于气候十分寒冷而无生物栖居,称为冰界】了!啊!现在我要回复您白天对我的忠告,您说希望我暂时离开这里,是嘛!我告诉您,现在只有死亡可以将我们分开。”
她的眼神在叙述时就亮晶晶的,现在她抱着我,紧紧抱着我,还不时地拍拍我的背,我却看不到她的眼睛了。我早已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幼稚,也抱紧了她。
我还记得那片玫瑰花地,因为那里的花儿并不怎样娇艳,风景也并不怎样迷人,于是没人去那里憩息,便成了我唱歌的地方;我还记得那个凉亭,那是花地里破旧的设施,木制的座椅脱去了一层皮;我还记得那个姑娘,某天我向她走去,感谢她每日的倾听。那正是我需要的,虽然尽挑无人的地方,却仍旧希望有一二个谈得上来的朋友,而不是天天面对这些耷拉着头的玫瑰。
那时的姑娘,就已风采卓然,像一位未经世俗浸染的仙子。
“我叫夏伽尔·黎欧米德,您的嗓音很动听。”这是她唯一对我说过的话了。
我紧紧抱着她:“夏伽尔小姐,您说得不错,此后只有死亡能将我们分开。”
她听到这个名字,抱得更加紧了。而那一晚,立在床中间的墙由于我们的热情消失了。我们几乎是紧抱着睡觉的,但深夜时,我们却睡到了床的两边。我凑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好像心有灵犀一般,她奇迹地抬起身子让我的手穿过去。而我两次轻声叫“亲爱的”却未得回应,确信她人已在梦乡。
此前已经说过,且现已应该相信,机器人为取能源而包围费莱恩尼,因为那天晚上的加急报就是这么说的,谁也不知道它们会何时动手。那晚我只觉一束强光从窗帘冲进屋子,不自觉地抱怨:“见鬼,已经天亮了吗?”然而谁也不会想到这是机器人的法术,因为我身边的她仍安然而睡。不一会儿,光亮退去,我只觉得也许是幻觉。因为她还在身边。
一个睡饱的人是不会抱怨阳光的。当我在满足状态下睁开眼睛,发现她已经醒来,并在注视着我时,我该多么开心呢。
“亲爱的,您睡得好嘛?”她那无可挑剔的面容始终令我沉醉。
“不如先亲我一下,再让我告诉您答案吧!”我挪动身子,她递过自己的玉唇,我们相拥而吻。
这时,一阵粗暴的敲门声传来:“木斤先生!您若再不回应,我们有权视您的意思为放弃这份工作!”
我皱起眉头,失落地说:“您可能不信,昨晚我看到一束强光,然而我却认为是自己的幻觉。”
“先生,这当然不怪您啦。”她还是含笑看着我。
“您怎么这样乐观呢,您那儿有没有任务?”说完,我便整理着装向木门走去。
“因为我们在一起呀先生。即使到不同的地方,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什么可怕的,不是嘛!”
我向她笑了笑,然后示意她藏进被子。她便迅速将自己埋进被子。当然我非常清楚,木斤是叫我的。
开门时,门前的人正做着下一次敲门的准备。我在这时突然意识到,这一次我的脑海中并没有涌入任何记忆。
我照例走出门去,然后将木门关严。
“先生,您倒是说说您在里面做什么!二十分钟都过去了!”
如果看到他头上的角不觉得奇怪,那才真奇怪了。那对坚固有力的角盘在他的头上,配合他奇怪的紫色瞳孔,我简直以为他是哪儿的魔族了。但我不能确定,这是否是其他世界的魔族,因为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就能看到那熟悉的楼梯口,让我有一种并没有被传送的幻觉。可事实证明我错得彻底。
“可恶!您现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好,我这里有证据,我这就给您看!”他说着从蓝紫色衣襟中掏出一张纸,将它展开放到我面前。
这纸上写着什么,我是一概不懂的。
“现在呢!您该承认了吧!”
我在一时间犯了难,倘若这纸上写着什么对我不利的话——从对方的态度来看大概率如此——我就不应该草率地应了他。但我也不应去刁难这位有些愠怒的人,因为他不过也是一个人潮中默默无闻的角色,像我,像绝大部分人。透过他的言行举止,我开始联想他的人生,他同我一样在海浪下浮沉,同我一样战胜过暴风雨。然而他未免太凄惨了些,因为他是独身,如今的我不是;他也许没有我这般好的运气,像我,我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他可能只会被迫走上与自己理想相悖的道路。可是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吧——一想到在不同的世界上生活着不同的人,我便心潮澎湃,正如每人所饰演的角色,他们在描绘着自己波澜壮阔的人生。
“先生……”我回答道,“请您是否能给我一些时间,让我理解这文字的内容呢?”
“哈?”他好像被我的彬彬有礼打动了,以至于态度也缓和了些,“您说什么呢!您看不懂嘛!您能与我正常对话,却看不懂我们的文字?”
啥?我这才意识到,我们所讲的语言是相同的,但文字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