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春不紧不慢地端着茶盏抿了一口,细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一派悠然。
断断续续的抽噎声渐小,知道自己这位表姐能短短三年在群敌环伺的后宫中依旧脱颖而出成为唯二名下抚育皇子的瑶妃,定然不好糊弄,原本想靠人情含混的心思转变,刘宁儿擦去泪痕,神色正肃起来。
“来本宫里一趟,眼睛都哭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玉华宫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哝,擦擦眼泪。”夏冬春丢了帕子在对方身前,笑吟吟的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距离,动作却一点也不客气,轻挑之余,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亲昵狭意,让她一时间难以做出反应。
刘宁儿咬咬牙,把手里蹭了脂粉的帕子扫开,拿起新的点了点眼尾,重新抬头看向夏冬春——
美人云鬓,长眉粉腮,坐姿散漫,笑不见眼底,她好像还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夏府大小姐,又好像变了许多,但总归不再是这几日来自己猜想塑造的雍容贵重,温和端方的模样,反倒是看着顺眼了不少。
“表姐可真是狠心,眼见着妾身哭了这么久,竟连一句安抚的话也不说。”
知道不拿出自己的筹码出来,夏冬春真的会看着她哭一下午然后把她丢出去,刘宁儿看向夏冬春,眼尾的红痕很快就消退下去,深色的侧福晋袍服穿在身上,白嫩的脸蛋被衬得更为幼态娇小“妾身今日不是来,不只是来向表姐诉苦的,妾身与您毕竟是表姐妹,百福宴上更是见六阿哥年幼可怜,若是离了生母,该有多难过啊。”
夏冬春扬了扬眉,神色渐渐冷却下来,“侧福晋此话怎讲?”
“我在王府很得王爷信任喜爱,有时可以出入他的书房,那日王爷不在,我去接儿子时,无意间看到了一函秘文。”刘宁儿开门见山,时刻关注着夏冬春脸色“王爷...王爷需要的一批东西被拦在关外,需要借助皇后母家的批文审核,作为回报,敦亲王会纠集一些朝臣向皇上请示,当今中宫膝下空悬,国朝无有嫡子,六阿哥聪敏康健,母家清白,可寄养景仁宫,由皇后抚养,安定百姓朝臣。”
“你觉得有可能么?”
“我知道表姐相信皇上,皇上也对表姐情深意重,可是人言可畏,况且此事对您和小阿哥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坏处,太后娘娘亦是出自乌拉那拉氏,有她撑腰,皇上重于孝道,也会妥协,表姐可要三思。”
正是因为有太后,才更不可能。
对刘宁儿误解她的意思,夏冬春没有开口解释:皇后没有皇子,但母家复杂,势力庞大,与太后同气连枝;华妃家世日盛,年轻貌美,母族深受皇恩,是皇帝嫡系;她家世略逊一筹,却有皇子和盛宠,三足鼎立,缺少一方任何一个因素,都有可能导致后宫稳定砖瓦的坍塌,胤禛不可能会容许。
即使如此,发生这样的事,夏冬春也觉得恶心膈应。
她见刘宁儿一直耐心等候的期待模样,笑了笑“本宫是你的表亲,自然会帮你,又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
夏冬春想了想,骤然朝前一倾,与刘宁儿对视到一处,淡淡的幽香萦绕在刘宁儿鼻尖,让她思绪无法聚拢,只能怔怔看着对方红唇一张一合,说出令自己心跳无比加速的话语“表妹的儿子无论如何都只是庶子,即使养在身侧,皇亲之后,又非嫡系,既是荣耀,也是束缚,本宫听闻你儿子小小年纪,已经开始启蒙认字,你身为他母亲,就甘心看他渐渐平庸,存于微末?倒不如搏上一搏,为他挣一个世子之位?”
呵呵...
刘宁儿艰难地咽下干涩的唾沫。
这样的糖衣炮弹,她是绝对绝对不会...不会......
可这糖衣也太特么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