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莞贵人来了啊。”
“臣妾给娘娘请安——”
“快平身吧,看你这脸蛋白的,方才还聊到你怕猫呢,结果这倒好,人和猫都来了。”
宜修笑着把人叫起,松子刚从殿内溜达出来,似乎是嫌弃这里人多,视线往这边转了转,却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臣妾胆子小,自是不敢靠近这些小东西,只是旁人都是养小猫小狗的,只有敬妃姐姐不同”甄嬛见那猫儿离得远,神情缓和下来,有心说笑“她的玻璃缸子里,竟养了老大一只乌龟呢。”
“哎,我原也是不想动什么脑子的”说求爱宠,敬妃寡淡的神情也生动起来“它又好静又好养,也不拘着给它吃些什么,我手脚粗笨也养不好什么的。”
“敬妃姐姐若说自己手脚粗苯,那妹妹我,就不知如何说自己了——”
“敬嫔正式封妃的典礼还未举办,莞贵人就一口一个敬妃地叫了,”华妃看谁都不大顺眼“未免也太过殷勤了。还怕以后没日子叫吗?急什么?”
圣旨已下,封妃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华妃的挑刺未免太过牵强,只是她身居高位,张嘴怪罪,在场除了皇后,竟是无人能僭越反驳。
“华妃,你也太较劲了,有没有正式册礼有什么要紧的?只要皇上心里头认定她是敬妃便可以了。”皇后对于众人的瑟缩有一瞬的不悦,开口打断道“真要说起来,瑶妃的册封礼也未曾正式办过呢,你说是不是?”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若是有福之人,自然是不怕等的;人家好歹还卧床修养之时,内务府便巴巴儿地捧着册宝和圣旨去了,谁想拦着都不行;可有的人嘛,到底是没福气没圣宠,差那么一时一刻终究是难成的。”
“今日是初三,”谨妃站在皇后左侧“算算日子,只差十日就要册封了,敬妃,你可要好好准备啊。”
“敬妃与华妃你都是同批入府伺候皇上的,如今不仅封妃,”皇后笑吟吟地点了点头看向华妃“而且帮着华妃你协理六宫事宜,妹妹有人协助,是妹妹的福气。”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当然,本宫更是有福的,可以乐得清闲。”宜休缓缓折了一只开在身前的牡丹,捧在手心,回视。
“这牡丹花开得倒是好啊,”华妃扫了一眼对方手里“只是粉红一色,终究是次色,登不得大雅之堂。还不如这芍药,虽非花王”
华妃几步走到另一侧的花坛,摘下一朵盛开枝头的芍药,举在身前,长眉凤目,笑得矜傲“却是嫣红夺目,这才是大方的正色呢,粉红都是妾室所用,只有正红和嫣红才是正室所用。”
“其实只要人年轻——”华妃似乎看不见皇后阴沉的脸色,意有所指地抬手抚过自己光洁的脸蛋“簪什么花,还要分颜色吗?”
“真是尊卑颠倒”欣常在没忍住性子,低声在甄嬛耳边骂了一句。
“臣妾幼时曾念过一首诗,现在读来正合适。”就在皇后神情紧绷眉梢愁绪之时,甄嬛踏出一步笑道,看向华妃的目光带着挑衅“就在皇后和各位姐姐面前献丑了。”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好一个唯有牡丹真国色呀,芍药花再红终究妖艳无格,这尊卑本在人心,谁为正谁为侧不是一目了然——华妃,赏花归赏花,还是莫要太过魔障了”皇后食指拈花“瑶妃,你说是不是?”
“是啊”夏冬春眯了眯眼,有些无语地扫了眼看到华妃吃瘪后幸灾乐祸的众人,尤其是甄嬛,这些人是真傻还是假傻?皇后这一句话,可是把所有侧室妃妾一竿子打了个遍,立场天然不同,还是说这些人觉得皇家的嫔妃就不算是妾了?
你们在高兴什么?
“莞贵人好读诗书,也知自李唐后,世人甚爱牡丹,便是源于则天皇帝。相传,昔日还是皇后的则天皇帝欲在洛阳赏花,百花争相绽放讨好,唯独牡丹含苞不开,被盛怒下的武皇一把火焚烧殆尽,然而即使大火熊熊,牡丹依旧傲立其中,来年花开依旧。也是因此,牡丹至此深的则天皇帝喜爱,视为国花,也是汲取牡丹之铮铮傲骨,自强不息,才有了万国来朝的武周盛世——”夏冬春扬了扬眉,在皇后不解地目光下也摘了朵牡丹,朝前一递“皇后娘娘乃是后宫典范,巾帼须眉,想必深谙牡丹真意,无论是己身于后宫,还是家族于朝廷,都尽心尽力,忠于国事?”
牡丹国色天香只用来比喻女子正妻,未免太过小气,夏冬春嘴角含笑,乌拉那拉氏分属那拉氏,最早可追溯至努尔哈赤一脉,早已与爱新觉罗氏根深交错,这样政治上的庞然大物,在如此敏感的时期,收敛还来不及,哪里敢跳出来招惹存在感?你自己枕边人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么?
又是国花又是摄政又女皇帝的,这是要在皇帝敏感的神经上横跳呀——
夏冬春看着皇后愈发不善的神情,一点也不在意地将花伸出去,既然妄图拉她下水,自也该做好反噬的代价,来,拿好这朵烫手的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