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起来。”夏冬春一手把住他的手肘,以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人从地上扯起来,弹去傅辰肩角的余灰,双目正对“既然所知之人只此你我,兰亭大可以烧毁奏折,又何必再奏递到本宫面前,凭遭猜忌呢?”
“奴才从不敢欺瞒娘娘。”
他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逃避。
“若是本宫将此物予你处理,公公要作何?”夏冬春没有理会傅辰隐晦又恳切的态度,挑破了最后一层纱衣。
忠君,还是忠我?
傅辰沉默了一瞬,胤禛是皇帝,是他的主君,对他甚至有提拔赏识之恩,无论是记忆恢复后幼年读书时先生教诲的‘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还是入宫后对皇权天然的敬畏和臣服,都如同一道深刻的警戒线保留着最后的余地。
上一次帮夏冬春隐瞒了夏家财政的实况并不算碰触到胤禛的底线,毕竟除了行商敛财格外富裕,夏府并未触碰到国法,可这一次,赤裸裸的涉军走私豢养私兵,其中不臣之意,几乎明目!
可是......
傅辰接过夏冬春手里的书纸,当着她的面,取出出胸口的火折点燃,烧成灰烬。
哪怕知道这个女人与他想像中的不一样,哪怕知道对方危险无忌、野心勃勃,哪怕心中警戒对方犹如罂粟,不可靠近,他也早已无路可逃,沉沦入骨。
他爱这个女人。
他的人生充满错误,满是荒芜泥泞,他好不容易抓住了带他逃离的一束阳光,即使这上面涂满毒药遍布荆棘,傅辰也再不可能放手。
将东西带到你身前,不过是想,靠您再近一点、帮您再多一点啊——
即使出宫日久,联系甚少,夏冬春依旧不会传唤提及,将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玩的明明白白。
也将他的不安全感和恐惧放到最大。
傅辰剖开自己的苍白贫乏内心,都忍不住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怜悯。
只是害怕被抛弃,被忘却,就忍不住用可笑的手段来向主人证明自己的有用,哪怕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所知之人唯你我二人,要么杀了我,要么......
“不要让本宫失望,”夏冬春看了她一眼,将随手摘来的兰草别在他的衣襟处“兰亭。”
春兰刚抽出的草叶嫩绿纤长,上头还被幼心地折了个三角,轻飘飘如鸿毛,别在衣襟,也落在他心头。
——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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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夏桔搀着夏冬春的手,她一直在不远处等候,身负修为,自然不难捕捉到远处的动静“商会的事应该是内部的人贪图捷径和眼前利益,没有变更改道,奴婢已经叫人解决了,只是傅公公?”
“换线之后,留一个空壳摆着,不急着撤下来,”夏冬春扫了眼身后,面上的柔情消退“皇上疑心病重,对自己手下的血滴子却是极为放心,傅辰能依凭自己走到今日,实在是个人才,若是没了才真真可惜。”
她笑着点了点夏桔的额头“之前让你们往皇上的心腹、血滴子、禁卫里头插人拉拢,可有成效?”
夏桔顿时有些黯然“缪缪无几。”
“所以啊,”声音缥缈在空气中“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