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下方的女子身体颤抖的摆幅越大,男人眉心的褶皱就越深,这种情绪在沉默中不断酝酿......直至到达顶点。
桌边的童仆本欲上前添水,却被主子面上的倾覆的寒霜所吓,手里的茶壶瞬间脱手滚砸下去,磕碰着木桌发出刺耳的嘈杂,然而他却顾不上自己被滚烫的水泼到的疼痛,哆哆嗦嗦地下跪伏地,妄图求饶,却因牙关打颤连话都说不利索。
洪焕的心情本就极差,京城中经营着他们近百年的人脉,或是隐于大街小巷,或是流走于高门府邸,说句令人骄傲的话——他们可谓是无孔不入。
然而,就是这样庞大的、让他始终引以为傲的势力,却连一个特征独特明显的小小女子都找不到!
他脸上立时显出被打搅的不悦,淡淡瞥过一眼,立时就有暗处的侍从会意地上前拖人。
花娘打了个寒颤打断了几人的举动“主子,我们的人已经凭着您的画像找了京城各处,这番大张旗鼓已经惹了遗老们的不快——”
上首的男人面色依旧,她却能领会到其中的冷漠......若再说没用的废话,遗老们会不会愉快她不知道,自己的小命估摸着就要保不住了!
咽了口唾沫,花娘识趣地把话题转移到对方感兴趣的方向“当然!既不是我们的问题,便是那位——”
她愣了愣,又实在不能从近月来主子喜怒误差的微妙态度中寻摸一个合适的称呼,只好将将略过“要么出了京城,要么......便是在我们难以触及消息的皇宫之中。”
洪焕收着书的手一顿,两指并拢向后随意地挥了挥,拉人的几个心腹立刻领会了主子的意思,心中感叹此人倒是福大命大逃过一劫,手上轻而快地收拾好地上的残藉,摁着狼狈的童仆行了个礼,将人半是拖拉地携了出去。
“行了,”洪焕撑在桌面得上手不断锁紧,宫里人?非富即贵?侍卫在旁?怕不是公主,便是......皇子?这样的身份——“下去!”
花娘如蒙大赦,叩首再拜后,忙不迭滚走出了室内,面上尽是侥幸保命的庆然,心头默念着等会就去寺里找菩萨添点香油钱——救命之恩,阿弥陀佛!
洪焕独自静坐了一会,将面上的复杂与恼热收了个干净,眼中又浮现出儒生的端静温和来,将玄色衣裳换下,套着灰扑扑的官服,脸上浮着一种新人的青涩谦和之态。
他亲自将门栓好,院子不大,打理得很干净整洁,明面上只有一个老仆和三四个下人,待洪焕出了门,立时有驾马的车夫赶着到门口迎接着老爷上车。
直到搭着车夫搬来的小椅走上简朴的小马车,与他擦身而过时,洪焕垂着眸子淡淡吩咐了一句“去翰林院。”
“是。”
驾车的是个皮肤黝黑,手掌粗大的农民样貌的普通男人,长相打一眼丢进街中都没人记得住的那种,只一瞬间,其浑浊的眼中闪过不符合自己外在身份的精明干练,又很快落下去,只扬起一道热切殷勤,憨厚敦实的笑,与众多拉车接客的车夫一般无二“老爷,您坐好嘞!”
作者:" 会员加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