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高兴坏了,可要坐下来歇歇?”曹琴默温柔拍哄这怀中的婴儿,嘴角挂着母性特有的慈和,说话不疾不徐。
“高兴?若真能赢得痛快,我自然会高兴!可你也看到了,”华妃来回踱着步,面上犹不知足地挂着讥讽冷笑“皇后当真是越发没脸没皮了!旁人心里明镜一般的事儿,非把它给糊弄过去!怎么,真当我们这些人都是傻子么?要不是顾忌着太后......”
“你们二人也是!来了这般久,一句话也没有。”
“娘娘,那个甄嬛看着年纪小小,却不想心思如此歹毒!真真是死不足惜!”丽嫔捂着帕子呆做了许久,还是老生常谈地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另华妃不自禁翻了个白眼。
“娘娘,”曹贵人确认怀里的温宜公主睡熟了,才小心将她从怀中转至奶娘手里,让她退下去安心照料公主“皇后愿意护着甄嬛,无非是见皇上喜欢,她又拉拢不到夏氏,所以才想着再扶持一个上来与娘娘叫板制衡,虽会护着对方性命,但再多,可就没有了。”
华妃不高兴地蹙眉,她最讨厌的就是对方这副完事在握的淡定神情了,话总喜欢说一半留一半,平白去猜她的意思,可不叫人觉得恼火?
好在曹琴默了解对方的性情,顺着捋虎须开口道“娘娘被皇上委以协理六宫的责任,积威深重,这宫里大大小小的官儿,哪个不认得娘娘的招牌?”
“后宫之中,流言蜚语最是杀人于无形,更何况此事错在她处,哪怕是皇后,也不能多说些什么。”曹琴默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太后希望后宫稳定安宁,皇上最讨厌心胸狭隘背后做鬼的人,这不是——巧了么?”
想想胤禛的行程,回宫也就这么几日了。华妃眼角挑起娇笑,玉指虚空朝她软软一点“你倒是聪明——”
“对了,若有人,能于戒备森严的守卫中入......罢了,无妨。”
华妃话头启了一半,又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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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景仁宫。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昨日之事到底不雅,本宫叫你们来,是”
“太后驾到——”
皇后心中一紧,抬头便见那本该落座于她手侧第一位上的女子淡紫华贵,嘴角噙笑,亲昵地扶在太后手边正下巴微养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直视她。
“都起来吧。”太后叫起众人,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但明眼人都瞧得出她情绪不高“华妃一早来请安,说宫里不太平,哀家过来看看......今日来请安的人,倒是空了不少?”
除开华妃的座位,还空了两张椅子:一共就六个位置,没人的地儿格外醒目。
“噢,回太后的话,悦贵人尚在病中,皇上怜惜她体虚免了请安;莞贵人昨夜受了惊,半夜发热,便提前告了假。”
眯着眼睛,太后不曾表态,待到妃嫔们请安离去后,方才与皇后面对面正坐下来谈话。
“......就这么回事,不过是底下人不懂事扯出来的乱子,过了也该无了。太后听了这般久,可是听烦了?先喝口水歇歇吧?”
“这样的事,听着总是讨人厌烦。”太后闭目,手中的紫檀一珠一珠转动,听得皇后收敛眉目,不敢再多言语。“莞贵人刚养好的身子又病了?是个不中用的。”
“到底是她宫里的奴才......”
“做贼心虚——可见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句话是不错的。”
“皇额娘”皇后还想开口,却被太后抬手打断,灿灿垂眸。
“哀家不愿管你们这些儿女家的情愁恩怨,”她身上还浸着常年供奉佛祖沾染上的檀香,神情悲悯,说话却冷漠而杀伐果断,与儿子胤禛一脉相承“但这后宫,必须风平浪静,如今朝堂逐渐稳定,却也禁不得风浪叫皇帝烦心。”
“哀家知道,华妃压了你许多年——”想起对方与她相同的姓氏和血脉,太后放缓声调,语重心长“她不知收敛,进了王府便开始恃宠妄为。”
“可皇帝喜欢她,她的哥哥又是年羹尧。那下人虽说死了,可却不足以向后宫诸人交代,更不能让皇帝满意。”
“说到底,谁年轻的时候没吃过教训呢?到底是年轻人,总是该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只有受了挫折,才懂得进退,你也好安抚。”
皇后叹了口气,凝眉含苦“是——”
“虽说如此,但也不能太过,稍稍平复了后宫嫔妃对鬼怪之吓的怨愤后,你且拿出中宫的气度来,震住那些个嚼舌根的人。”
“那皇上那边?”
“等皇帝回来,哀家会告诉他,是你处事公允,平定了谣言”打一棒子赏个甜枣是用熟了的手段“至于莞贵人,还需打磨该怎么做且看皇帝的态度便是。”
“倒是这沈贵人,态度沉稳,遇事也大气有条理,”太后对此女颇有好感“有些事,你可以让沈贵人试着历练着去办。”
“是。”
“另外传哀家的懿旨,华妃与丽嫔受了委屈,赐下玉如意以作安抚,这几日好好休息。”
皇后低头,虽不甘心这个局面,却也不可奈何。
“......”
“娘娘?”皇后亲自目送太后离开,方才扶着剪秋做到小塌上歇息一会。
“剪秋,本宫记得——那小允子,是碎玉轩的首领太监吧?”
“是。”
“身边没个可信的人也不行,”身上铺着柔软的小毯,皇后强打起困倦的精神,“再去内务府调几个背景干净的人送去碎玉轩,让她挑。”
“都不争气啊——”
“娘娘您就别操心了,”剪秋为皇后掖好被子,抱屈道“自己身子都没好呢,再过一个时辰太医便会来请平安脉,您先好生休息。”
“皇上快回来了......”也不知是睡前的呓语,又或是其他,待剪秋想凑近去听的时候,已然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