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瞅你们一个个那样!”康禄海耸撘这两只胳膊半倚着塌中央的小几,恨铁不成钢地对着两个坐在地上的徒弟一番指指点点“垂头丧气给谁看呢!”
“师傅,你瞧常在那个样子”小印子还是有气无力地垂着脑袋,语气忿忿“都是当奴才的!别人的奴才多神气,咱们也太没劲儿了——”
康禄海面色一黑,端着整杯凉茶就往嘴里灌“你以为我就有脸了!”
“富察贵人身边小游子算什么东西!仗着小主得宠敢跟我称兄道弟!也不想想,”康禄海的神情狰狞起来,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能花银子人脉打点到入宫前被人极为看好的莞常在宫中,他也算颇为叫的上名号的人物!现在呢?“狗东西,给我提鞋都不配!”
“说来啊,”小印子背靠床板“就是小主自己不争气,都治了两个多月了也不见好。”
又鬼鬼祟祟地凑到中间“前两日,我听温太医口风,怕是还要养许久,怕是——得了痨症?”
“别胡说!”康禄海下意识地呵斥一声,只是面有悻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瞧小主的样子,”小印子止不住话头,这几日在外面受的委屈一下爆发出来“好了也是病容残损,得不了盛宠。还连累咱们做奴才中的奴才!”
“你说——这碎玉轩也太晦气了吧?”康禄海如有所思“赔进一个芳贵人,又赔进一个病病歪歪的莞常在?不行!咱们不能跟她葬在这儿!”
“还请师傅多提点徒弟!”坐在地上的二人对视一眼,迸发出几分惊喜,转身利落的磕头。
“以后机灵点就行了。”康禄海摆了摆手,虎落平阳,没什么兴致摆架子。
“师傅,今日——该轮着您当差了吧?”小印子小声提醒道。
“她病着少动弹,我不去能怎么着?”康禄海眉眼间的不屑流露出来“倒是该筹谋着——上哪找位新小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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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要喝碗热茶,你怎还不端来?”流朱一路跑来有些气喘,不高兴地对着佩儿问道,言语颇为不满。
“要喝茶水——自然要先发了炉子再烧水了,让小主再等会吧。”佩儿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炉前打着扇子“还有,这个月内务府连小主份例的茶叶都没送来,等下,小主只能喝水了。”
“昨儿我见你喝的水里还有茶叶!怎到小主这儿就没了?”流朱心头火起“难不成是被你自己喝了!”
“这是在宫里!”佩儿先是心虚地缩了缩肩,后又恼怒地重新瞪了回去“你说话做事要有凭据的!”说着又轻蔑地转过头“还以为是在你们府里呢?”
“佩儿,”奴才们住的都是后殿,几间屋子靠的近,动静稍大点彼此都听得见。
槿汐推开房门“流朱姑娘是小主的贴身侍婢,你在宫中多年怎么这样不识礼数?赶紧去烧茶水来!若茶叶没了,去内务府领取啊。”
槿汐资历老,说话做事还是具有一定威慑力的,只是这种程度的管教在落魄的碎玉轩中颇为惨白。
佩儿翻了个白眼没顶嘴坐了回去,只是手中的扇子摇得愈发猛烈,将水壶下炉子中炭火星子扇的到处都是——内务府一堆势利的东西,对别人小主的奴才就好面儿陪着笑恭恭敬敬的;她们碎玉轩的人过去几时有个好脸色?横眉竖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样子,好像欠他百八十两银子似的!那里出入行走的都是同批进宫分配彼此相熟的小姐妹,丢死人了!她才不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