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消歇,已是天色昏暗。
夏泽的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脑子一片混乱,哪怕只有六岁,半大的小孩也已经有了模糊的是非判断能力。
“你在干什么!”女人手忙脚乱地穿好衣物,便看见男子正在她的梳妆台上不断翻找着什么,想想他往日的行径,一时怒从心底,大声呵斥道。
“哎呀,这不是马上就要考了吗,好表妹,”男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身搂住女子的肩膀,甜言蜜语道“我总归要与他们应酬一二,只是近日......手头有点紧,表妹——”
“你!”兰姨娘又羞又气,推搡着在她身上痴缠的相好“我的私房大半都予你了,一些小钱总归是攒着于我母子二人上下打点的。”
似乎知道男人的性情,兰姨娘放软语调“泽儿也是你的儿子,你就不能也为他考虑一二吗?”
“不过是些小钱,你这娘们怎么磨磨唧唧的!等我考上了,难道还能不让你们母子俩过上好日子?”男人有些不耐烦地提了提声,他就这么个混不吝的性子。
兰姨娘无奈,只好从梳妆台旁的一个暗扣上轻轻一扭,一个小小的抽屉便可从中打开。她还未来的及分出银子,男人眼前一亮,直接伸手夺过抽屉里的钱袋塞进胸前的衣兜护住“好了好了,这么点东西还不够爷几顿饭钱,你放心便是。”
接着又是一阵甜言蜜语的安抚,总算稳住了女子,二人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方才离开卧房。
吱——呀——
大门再次开合,似乎终于惊醒了里头的小孩,夏泽恍惚地抬起头,脸上满是干涸的泪痕,幼嫩的唇瓣已经被咬出血来。
我,我不是阿玛的儿子?
冷意从骨血浸透至心脏,夏泽哆嗦着手爬出箱笼,跌跌撞撞地逃回自己的屋里头捂上被子,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由于偷欢,兰姨娘找了个由头把周围的侍女都打发了出去,夏泽也就这般无人所知的来回了一趟姨娘的里屋。
六岁的孩子免疫力着实不强,当夜夏泽就发起了高烧,可彼时兰姨娘正与爱郎缠磨,夏泽受了惊吓闷在床上什么也不愿说,屋里头的嬷嬷自然也不甚清楚。
漫漫长夜,小孩就这样睁着眼睛,死死咬住被子忍着身体上一波又一波冷热交替的虚弱感,度过整晚。
索性福大命大,高烧肆虐后自行褪去,没有伤及身体根本,但内心创伤,如同一道血淋淋的豁口,难以愈合。
黑暗成了他的噩梦,男女鱼水之欢的情爱令他作呕,即使晚间床边总点着明烛,他依旧手脚冰凉,寝不安席。
此刻,夏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弱小无力的夜晚,一冷一热的泉流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庆幸还是绝望。
庆幸自己与心爱之人并无血缘纠葛,爱慕于她并非伦理禁忌?庆幸自己凭着这份虚假的亲情能得以接近她?还是绝望这永远说不出口情感?
倘若媛媛得知他并非自己的亲兄长,这份信任与亲昵......可否,还能存在?
指环的棱角已被磨得光滑,却依旧被极大的力道死死嵌入皮肉,他不敢赌,也不想赌!
夏泽凝望着眼前的少女,嘴角勾起一道无力的弧度,声音沙哑而虚弱“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