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不知何时，人群中一辆马车缓缓靠近。
马车中，宝珠惊呼一声，满脸骇然：“公爷打人了！”
忠顺王！
大靖对于读书人多有优待，刑不上士大夫，秀才见官不跪。然而，皇族更是凌驾于礼法之上，皇族不可殴打，不可私自动刑。
特别是亲王，大靖更有律法规定，亲王犯错犯罪，哪怕是罪责再大，除了大理寺无权审理！
如今，长安县公殴打了亲王！
秦可卿坐在马车中，没有亲眼见到，一颗心也是提了起来，脸都白了。
贾蓉可以与李玉峰过不去，甚至出手教训他，但是亲王...位格太高了。那是太上皇之子，皇帝的兄弟！
亲王不可辱，皇族不可亵渎！
三十余年前，一位亲王醉酒，与一位同样醉酒的侯爵当街大打出手，那侯爵乃是军中悍将，暴打了那位亲王一顿，就是以亲王不可辱的罪名，削爵贬谪去了边陲...
虽然那位亲王也受到了惩罚，却是不痛不痒的惩罚。
正是如此，四周百姓勋贵官宦，无不是满脸惊愕。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贾蓉如此明目张胆，殴打忠顺王。
还是打脸，正大光明的打脸！
何为胆大包天，今日他们算是见到了。
这就是啊。
不张狂不是年轻人，但是张狂过头，那就是愚蠢。
“住手！”
贾赦贾政脸都绿了，贾家好不容易再次出现一位公爵，可不能因为殴打亲王，被削爵贬谪，终生不能踏足京城。
蓉哥儿糊涂啊，怎么可以如此肆意妄为，不顾后果？
然而，回应贾赦与贾政的却是，贾蓉左右开弓，接连给了忠顺王几巴掌。忠顺王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青紫起来。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楚铭冷眼旁观，并未上前制止贾蓉暴行。
他极其清楚，当今皇帝陛下与太上皇，对于这位长安县公的重视。
他更清楚，长安县公夫人的身份。
他只是装作不知，而且他早就已经知晓，却没有选择上报。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务已经是他这一生的巅峰。
而他知晓皇帝、太上皇的秘密越少越好。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惨。
知道的事情，能不报就不报，特别是一些不能说的秘密。
他知道断子绝孙丹的事情，太上皇与皇帝的暴怒，他更知晓，当年太上皇对于前废太子的感情，对于现在这个前废太子唯一血脉的重视。
“反了！”
这时候，几位文臣骑马而来，这几位文臣乃是六部之首，内阁三辅大臣，他们都是忠顺王请来的。
内阁首辅白元看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出面。
一则，忠顺王乃是太上皇与太后最喜欢的儿子。
二则，贾蓉胆大包天，作为内阁首辅，他必须要维护皇权律法，否则...太上皇与太后事后也不会饶他，而他也会威望尽失。
维护皇权，本质意义上讲就是维护儒家，就是维护他们这些人的利益：“长安县公住手！”
“阿弥陀佛...”
贾蓉依旧宝相庄严，刚才暴打忠顺王都没有要他神情有何变化，双手合十微微一躬身：“今日贫僧借助正义、公正、善良，英俊潇洒的长安县公身躯降妖除魔，这位施主，要阻止贫僧降妖除魔，助纣为虐吗？”
噶？
阻止你就是助纣为虐？
可是老夫不阻止你，就要声望尽毁，宫中两位不饶！
太后也会怪罪。
你要是后面不带英俊潇洒四个字，老夫还信你三分。
“敢问长安县公，魔从何来，魔在何处？”
白元眼神犀利，他严重怀疑贾蓉在这里装神弄鬼：“长安县公炸了宝相寺，殴打忠顺王爷，这就是长安县公所谓的除魔？仅凭长安县公信口开河，说是除魔就是除魔？”
魔在何处？
魔从何来？
没看到啊。
四周百姓也是振奋起来，贾蓉本是神京城纨绔，行事荒唐，但是胆小怕事，虽没有欺行霸市，没有强抢民女，也未曾坏事做尽，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刚才震慑与所谓雷霆，震慑与贾蓉那诡谲一步跨出十几丈距离，下意识的认为贾蓉就是佛祖附身。
如今内阁首辅大人这么一提醒，百姓纷纷醒悟。
原来这是信口开河，原来是贾蓉故弄玄虚。
贾赦与贾政苦笑一声，今日长安县公...是吃不了兜着走了。最近长安县公很明显获封爵位，而有些飘飘然，狂妄自大了。
这一次，算是让他吃一次教训吧。
而这个教训，就是被削爵贬谪边陲，永世不得回归。
太严重了！
马车中，秦可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在宝珠耳边吩咐一声，宝珠答应一声，走向贾蓉。
“贾蓉，你敢殴打本王，贾蓉...你完了！”
忠顺王鼻青脸肿，恍如猪头，他眼睛里都是寒光，都是杀机。
殴打亲王，罪责一旦被放大，那就是以下犯上，那就是亵渎皇族，那就是造反！
就问你贾蓉怕不怕！
今日街头之上，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中，他被如此暴打，贾蓉就算是削爵贬谪，也难以洗刷他的耻辱，消解他心头之恨。
此事之后，一定入宫求见父皇，求见母后，他要贾蓉--死！
“长安县公，你还有何话说？”
白元凝视贾蓉，看向宝相寺：“将裘指挥使请来，他助纣为虐，同样难逃责罚！”
内阁大臣，一定意义上具有极大权限。
甚至圣旨都可驳回！
“公爷...”
这时候宝珠来到贾蓉身边：“夫人说了，公爷做事必有凭据，不会胡作非为，夫人相信公爷乃是正义之举。”
贾蓉心里很暖，看向远处马车。
宝珠又说道：“夫人说了，福祸一起面对。”
贾蓉心中又柔软了几分，这个他一开始极度抗拒的女人，嫁给他之后，留给他的只有温柔，只有爱到骨子里的爱恋。
而他心中的抗拒，已经慢慢消散，留下的只有柔情。
贾蓉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白元：“你问贫僧魔从何来，贫僧回答你魔从欲望之中来，你问贫僧魔在何处，贫僧回答你，魔在你心中...”
“嘶...”
好深奥的回答！
白元瞳孔一缩，贾蓉这时候还在装神弄鬼：“长安县公，任你巧舌如簧，你依旧是毁了宝相寺，殴打了亲王，你罪不可赦！”
四周的人，看着贾蓉，看他如何应对。
不出意外，贾蓉这一生完了...
“找到了！”
这时候，百元派去的人，还没有找到裘良，而五城兵马司的人惊呼一声：“这里有好多女人！”
只见，一片废墟中，一个地下牢笼被打开，先是几个勋贵子弟，惊恐的逃窜而出，紧接着，一群衣衫不整，哭哭啼啼，或是表情麻木，犹如行尸走肉的女人，从地牢中走出。
这群女人有的茫然四顾，仿佛见到了新天地。
但是那麻木的眼睛中，没有丝毫的色彩。
“大人！”
当所有人不明所以的时候，一个五城兵马司的兵卒惊呼一声：“这里还有一个地牢，这里有好多白骨，好多尸体！”
“大人，发现了一个地下金库，金银堆积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