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冬暝的解释，在场众人皆是眉心一跳。
哪怕是身中刀剑的时候，情绪都没有一丝变化的病夫子，在听完冬暝的计划之后，也不由的吃了一惊：
“你……你这样做，等于是和青丘狐族彻底撕破脸。”
“祂们这个族群好歹也曾经是神性，你不怕？”
冬暝冷笑道：“我和狐族之间，早就已经是深仇大恨，无法更改了。”
“病夫子，现在摆在你面前就两条路。”
“要么死，要么按照我的方法进行下去。”
“我知道，你不怕死，你对生命十分漠视。”
“既如此，帮狐族和帮我，不也没有任何区别？”
病夫子沉默片刻后，旋即说道：
“材料呢？”
“骨胭脂当中，血池之水，我直接取就可以了。”
“三毒之体，就在你手中。”
“但是，美人骨的代替材料，你能给我找到吗？”
冬暝却道：
“材料，有啊。”
一旁，青然不由一愣：
“冬暝，代替美人骨的材料，我们要从何处寻？”
“当初，狐族因你秤手之能而死亡的时候，几乎都是魂飞魄散。”
“就算是虢国夫人，也只是保留了一点魂魄在手中而已。”
冬暝点点头：
“所以，就要带着病夫子，再去一趟水凉村了。”
……
在青然和莲华释联手的束缚下，众人重新回到了水凉村。
看着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的花盆小人，还有消散的只剩下一地沙土的无头奢比尸，众人身后的病夫子，眉心一皱，眼中似乎露出了一丝困惑。
只不过，这一缕困惑之色，并没有人注意到。
旋即，众人来到了那一座座已经碎裂的狐仙雕像前。
冬暝推开那些雕像的底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些狐狸的骨头。
“嗯？”青然不由一愣：“冬暝，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狐族的骨头？”
冬暝笑了笑：
“虢国夫人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女人，从祂的手段不难看出，祂做事情，从来不会只准备一套方案。”
“我想，祂应该很早就预估到，狐族也许会被强敌环伺，所以才能在我和丹莲和尚，以秤手之能，拽取那些狐族魂魄的时候，迅速做出反应，将每一个族民的一丝魂魄，保存在自己手中。”
“但是……那只是魂魄。”
“狐族的身体呢？”
“毕竟，狐族的夺舍，是利用自己的魂魄，侵占别人的躯壳。我不认为，虢国夫人会随意处理掉族人的身体。”
“在看到这些狐仙雕像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恐怕，在处理丹莲和尚的事情之前，这里就已经成为了虢国夫人用来掩埋同族身体的地方。”
“只不过，狐族擅长幻术，我们当时的心神，又全部被丹莲所牵制，自然也就没有调查的非常明白。”
“仔细想想，杨国忠的部下会出现在这里，也许……还有看守狐族雕像这层意思在。”
“在丹莲和尚彻底离开之后，正好就是魂魄被夺去的时候。”
“对于复活族民的方法，虢国夫人必然是双管齐下。”
“一方面，利用骨胭脂，给族民寻找新的宿主。”
“一方面，利用水凉村民不断的给狐仙雕像供奉香火，以信仰的力量，在其原身体上种上生机。”
“如此一来，不管哪个方法破灭，总归还有补救之法。”
冬暝有条不紊的分析，听的众人啧啧称奇。
莲华释掩面一笑，眼神莫名：“虢国夫人双管齐下，你就借力打力，双面盘算。冬暝，你这是要绝了狐族的根啊。”
冬暝双眼晦暗：“是狐族先祸乱世间。更何况，族民混乱成这样，我不信……那些隐匿在长安城中的狐族，还能够稳定情绪！”
“病夫子，这些骨头，够了吧。”
病夫子缓缓走上前，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些狐族的身体，点了点头：
“用这些青丘一族的骨头，代替美人骨，倒是也够了。”
“看在我已经和你们一条船上的份上，我再提醒你们一件事，也算是给我自己做一个争取。”
“本来，这两天就是交货的时候。”
“美人骨，按照之前的计划，就是由你们杀死的那头青丘狐狸来完成的。”
“现在，祂被你们杀了，虢国夫人如果提前知道，可就麻烦了。”
冬暝却并不慌乱，而是看向了怪贩楼主。
后者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挑：“让我伪装？不是不行。但是……我没办法保证虢国夫人不看出端倪。”
冬暝摆了摆手：“没关系。去找阁主。”
……
回去的路上，冬暝再次询问病夫子，关于痋虫之术的核心目的。
然而，不管冬暝怎么威胁，病夫子依旧声称自己并不知情。
更扬言，痋虫邪术是范丹老祖单独布置给宋玉薇的，除了乞巧仙有部分配合，可能知道点内情之外，他和千面君毫不知情。
旋即，众人秘密回到了幻月阁内。
床榻上，陈篁看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吐出一口烟圈，不由笑道：
“你们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这又带回来一个丐帮高层？”
“也罢，我幻月阁倒是有住的地方，李游，张琼，你们收拾一下。”
两人连连点头，便匆匆去了后院。
“那么……此人如何发落呢？”陈篁看着昏迷的张玉。
冬暝冷冷一笑：“自然是作为骨胭脂的祭品了！”
片刻之后，病夫子的房间之内，昏迷的张玉被冬暝弄醒。
此时，安禄山、莲华释已经离开。
至于怪贩楼主，陈篁在交给他一种特殊的丹药之后，便也离开了。
张玉看着陌生的房间，又看了看冬暝，不由脸色大变：
“冬暝……”
“我……我知道错了！”
“下半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我……我给你的爹娘吃斋念佛，我一定多多祈福！”
“求求你，你饶了我吧！”
张玉对着冬暝连连磕头。
一旁，病夫子面无表情的准备着自己制作骨胭脂的核心材料。
那一根根骨头被碾磨成粉的声音，听的张玉头皮发麻。
张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满身冷汗。
终于：
“张玉，你可知道，当年就是因为你的一个不小心，就毁了我一个家。”
冬暝的声音，有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憎恨：
“那一日，我如往常，去山里砍柴。”
“但奇怪的是，我遇到了一个山中老人，他拖住了我的脚步，不让我回去。”
“等我再次回家的时候，我爹娘已经尸体不全的倒在血泊之中。”
“这些年，我一直怨恨那位拦住我脚步的山中老人，我怀疑对方是山鬼，是故意拖着我，然后吃掉了我的爹娘。”
“可我现在才知道，祂是为了救我才现身的。”
“因为，如果我当时按照正常速度下山，我也会没命。”
“可是这一切，落在你的口中，却只是一个麻烦！”
冬暝的表情骤然怨毒，一把掐住张玉的脖子，眼中满是血丝。
“你弃如敝屣的是两条命！”
“是我的家！”
“是我夜以继日想要拿到的一个公道！”
张玉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冬暝重重的喘着粗气，一把将张玉扔到地上，冷笑道：
“说起来也真是讽刺啊！”
“告诉我真相的，正是千面君！”
“千面君可能觉得，我在知道真相之后，第一时间应该会去找陛下，而后不出意外的会和陛下发生摩擦，从而合作崩断。”
“但是那个蠢货恐怕到死也没有想到，我会直接选择屠了张家，再直接去皇城杀人！”
“他更是没有料到，关键时刻，太史监的桑大人，会来给我调和此事。”
“以至于……千面君曝光了你的恶性，却没有给我造成预想当中的任何伤害！”
“张玉，这就是天意！”
“老天爷，也在告诉我，应该要了你的命！”
张玉浑身颤抖的看着如同魔鬼一般的冬暝，喃喃道：
“不……不……”
“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恐惧之下，张玉发疯一样的要跑出房间。
然而，一旁的病夫子却是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缓缓开口如同索命阎王：
“小兄弟，不要挣扎了。”
刹那，张玉浑身一寒，只觉得身体无法动弹。
“饶……饶命……”
话音未落，张玉的身体便在房间内直接炸开。
触目惊心的鲜血，直接迸溅在房间内。
病夫子笑呵呵的站起身，将张玉的尸体拖到了自己的工具面前，开始进行最后的融合。
冬暝站在那里，一脸深意的看向病夫子：
“你就不怕，你做完骨胭脂之后，我会要了你的命？”
病夫子摇摇头：
“我活了一把岁数，生老病死什么的，早就看淡了。”
“不过，大家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江湖侠客，有些事情，也都是心知肚明。”
“在你没有将狐族和丐帮彻底清缴之前，你是不会动我的。”
“因为我没有杀死过你爹娘，我也不是导致那些孩童惨死的凶手。”
“虽然有些巧合，但作为负责帮会药毒之物制作的我，的确很少沾染这些因果。”
“当然，我杀了很多人。”
“但要说那些人无辜，呵呵……”
病夫子看向冬暝，咧嘴一笑：
“所以，让我们合作愉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