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暝将围绕在丹莲身上的前因后果都讲了清楚之后，整个紫宸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显然，对于不怎么接触怪力乱神的普通人来说，这些信息太过震撼。
终于，龙椅上的李隆基开口了：
“那么……你就打算这么看着？”
冬暝表情莫名：
“想要让丹莲停止，也不是没有可能。”
“除非……陛下可以找到，隐藏在身边的青丘狐族！”
此时，冬暝再度看向杨贵妃。
杨贵妃的神态，却没有丝毫破绽。
李隆基眉心紧锁：
“朕不知道，你说的青丘狐族到底是什么！”
冬暝耸了耸肩：
“那么……我想和陛下做个交易，代表……长生宫！”
此言一出，李隆基瞳孔一缩。
旋即，他的表情多了一抹郑重之色：
“看来，你早就计算好了？”
冬暝笑道：
“不，而是陛下如果答应的话，我有把握，让丹莲不会屠戮那些身怀业障之人。”
“这些人的业障，有的足以正法，有的却罪不至死。”
“若是都交给丹莲来处置，大唐必然名誉扫地！”
“而长安城内，如果死伤太多，对于大唐的安宁来说，也会是一个变数。”
“所以……这个交易，陛下做还是不做！”
紫宸殿内，顿时寂静一片。
朱云、刘业都不由的看向了冬暝。
朱云要上前说什么，被刘业一把拦住。
“二弟，不要开口！”刘业低声警告道。
朱云却道：“为何？”
“三弟以长生宫的身份和陛下做交易，如此一来，只会让自己在这皇城当中越陷越深，这太危险了！”
刘业摇了摇头：“你真是关心则乱。”
“三弟如今不单单是我们的兄弟，也是长生宫的人。”
“有了这层身份，三弟若是将一切开诚布公来谈，反而好说。”
“若是藏着掖着，以陛下的心思，你觉得他会放心？”
朱云呼吸一滞，手中轻摇的羽扇骤然一顿。
似乎……也的确如此。
龙椅上，李隆基似乎也做了决定：
“好！”
“既然你和朕开诚布公，朕也想看看，你想要什么样的交易！”
冬暝笑道：
“长生宫主先前和陛下你谈判的条件，不会有任何变化。”
“取而代之的，我帮助陛下找到长安城内的青丘狐族！”
“而陛下……给我国师之位！”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甚至连镇魂司主冬君莫，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表弟，竟然敢开如此海口：
“冬暝！陛下面前，不得无礼！”
冬暝却道：
“我相信陛下，应该明白这桩交易当中的诚意！”
果然，李隆基没有发怒，反而陷入到沉思当中。
他明白吗？
他当然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李隆基才发现，冬暝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而一旁的朱云，也终于明白了冬暝的打算。
显然，冬暝需要找出青丘狐族，让大唐更加安宁。
在这件事情上，冬暝和陛下是没有利益冲突的。
但是，青丘狐族既然可以弄出一个水凉村之案，一旦其族人折损过多，必然是要将这笔账算在冬暝的头上！
如果冬暝依旧是孤身一人，太容易遭到报复！
所以，讨要一个国师的位置，就等于将自己的气数进一步和大唐牵扯在一起！
在皇权的辅助之下，青丘狐族就算动手，也会投鼠忌器。
大唐是不会容许有妖孽之物，祸乱朝政！
但大唐之中，擅长对付这等妖物的高手，却寥寥可数。
若是能够通过将冬暝扶上国师的位置，大唐和长生宫的合作，就更加密切。
对于青丘狐族来说，也是一个更加强大的震慑！
李隆基也正是想明白了这一些，所以也没有发怒。
他的眼神越发复杂，终于开口道：
“朕……可许你国师之位，让你和太史监一样，掌管国运占星之职！”
“职位来说，朕也可许你三品之职！”
“但是……”
冬暝笑了，自然明白李隆基的顾虑：“陛下的担心我知道。”
“我虽为国师，却不会干涉朝政。”
“平日里，我也不会上朝。”
“国师之位，将是一个神权和象征多于实权的位置！”
李隆基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便立刻开始草拟圣旨。
冬暝见状，也转身离开了紫宸殿，在皇城之外，拦住了欲要进入的丹莲和尚。
此时，陈篁就站在宫门之内。
他看了看丹莲，又看了看冬暝。
“冬暝……”不远处的青然，不由地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
此时，依附着丹莲魂魄的天狗头骨，被善法主持捧在手心。
在看到冬暝之后，善法主持和丹莲同时开口：
“冬暝，到了这一步，你依旧要阻止我吗？”
冬暝摇了摇头：
“你要复活天狗，我没有立场阻止你。”
“不过……我有个更好的方法。”
此时，冬暝笑了起来：
“说到底，让天狗变成如今这般惨状的，核心凶手乃是青丘狐族。”
“我是八部之一的秤手。”
“而你的这套术法仪式，其实是为了搜集人体内的愿力。业障，也是愿力之一。”
“你通过将业障进行转换，变成纯净的愿力之后，作为天狗复活的养料，让此时此刻已经变成普通小狗的狩牙，能够迅速恢复。”
“对吧？”
丹莲点了点头：
“没错。”
“你既然清楚，为何……”
冬暝笑道：
“你如今的计划，就算成功，最多不过是狩牙恢复成天狗之姿！”
“但是，你在大唐掀起的这番异变，会造成两个结果。”
“第一，陛下痛恨佛教，让佛教信仰逐渐凋零。你也是僧人，应不愿意见到此情此景。”
“第二，青丘狐族在看到天狗复活之后，除了那些隐藏的比较好的，大部分应该会选择立刻逃窜。”
“这桩仇怨，如何报呢？”
丹莲微微一愣。
一旁的陈篁，轻摇孔雀折扇的手，也是微微一停。
冬暝张开双手，冷冷一笑：
“所以，你作为世间唯一存在过的佛，只需要再付出一些代价，利用我秤手之能，将术法的条件进行修改。”
“让那些业障虽有，却不至于该死之人，被青丘狐族替换，不就好了？！”
“虽说，我们找不到青丘狐族！”
“但是，只要这个心愿和代价能够支付。”
“那么……天地的规则，自然会找出青丘狐族。”
“虽然……预计找到的青丘狐族，多是一些修行还不足的。”
“但是……这也足以让那几个隐匿在幕后的狐族高手肉痛不已了！”
“他们若选择一直隐忍也就罢了！”
“如果受不了自己族人的牺牲，一旦爆发，我们也能顺势，将其斩杀！”
“这么一来，你报了仇，我让长安城更加安宁，双方各取所需，没有利益牵扯，不是更好？”
一番言语之下，丹莲还没有开口，陈篁先说话了：
“冬暝。”
“你的想法……是认真的吗？”
冬暝点点头：
“天狗不该死，所以我不会阻止丹莲报仇。”
“但是，报仇也讲究效率！”
“我的方法更好，更完美，不是吗？！”
陈篁笑了：
“不错，这个方法的确完美。”
说着，陈篁看向丹莲：
“而且，术法不需要做更改，只是将人替换。”
“这样的话，你所需要支付的代价也不大。”
丹莲双手合十，看向冬暝的眼神，也多了一抹不一样的神情：
“好，这份人情，我丹莲欠下了。”
当即，丹莲缓缓走到了冬暝的面前。
此时，冬暝没有解开尸陀林主化身之相。
手一扬，虎头秤已经落在其掌心之中。
其中一处的秤盘上，已经多了一个光球，那是丹莲的心愿。
紧接着，就是放置代价了。
丹莲沉默之下，魂魄开始和善法主持融合。
顷刻间，丹莲的掌心出现了两朵莲花。
一朵素白。
一朵猩红。
正是清台寺和火宅寺当中供奉的两朵水中莲。
当两朵莲花放在秤盘的另一侧之后，虎头秤开始摇摆起来。
很快：
“铛！”
代表着“代价”的秤盘，微微下沉。
冬暝见状，心中也不免松了口气。
最起码，代价是够的。
顷刻，虎头秤爆发出一阵强光。
骤然的压力，让冬暝脸色一变，“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刹那，冬暝咳出一口鲜血，脸色凝重。
虽然有想过，这次的交易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大的负担。
但是，在尸陀林主化身的加持之下，自己还有些险些支撑不住，这就不免让他骇然了。
不过，所幸的是，冬暝还是支撑住了。
此时此刻，就在杨国忠府邸上的虢国夫人，原本没有将丹莲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突然间，天地降下的压力，让虢国夫人脸色大变。
祂立刻察觉到自己的魂魄开始不稳。
“该死！”
“这股天地的力量，竟然在撕扯我的魂魄！”
虢国夫人面露惊恐，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起身之下，将房门锁了起来。
然而，作为八尾狐狸，她能够勉强抵抗这种力量。
那些隐藏在长安城当中的实力较弱的狐族，在这股天地规则的力量面前，彻底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于是，整个长安城内，陷入一阵狐狸的凄厉惨叫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