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暝翻阅了古册的内容。
整体来说，就像是故事话本。
但是，其中提到的几个要素，让冬暝上了心。
第一，供奉给天狗大神的祭品，必须要有馒头。
第二，天狗大神祭祀当天，会有一位天狗娘子。
第三，天狗大神祭祀，主要是帮助一方庄稼丰收、水草肥美、百姓无病无灾。
“天狗娘子？”
冬暝眉心一动：
“这上面写了，需要三阴时辰之命的女子。”
“阴月阴日阴时。”
“这就是你会前来水凉村的原因？”
妙红绫点点头，表情透着一丝焦躁不安：
“在看到这天狗大神祭的故事之后，我才明白，陶梦琳被带走，恐怕不是偶然。”
“只不过，当时陶梦琳年幼，我见她爹娘也亡故，若是村民带回去好生照料，也是好的。”
“可到了最后，我才反应过来，那些村民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洛阳，这本身就不正常。”
“但是有一点，我也想不明白。”
“那就是……如果陶梦琳就是这话本故事当中的天狗娘子，而她的爹娘带着她，是为了逃避作为祭品的命运。”
“那为什么，在那些村民找上门的时候，她不跑。”
“我的意思是，陶梦琳当时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就这么平淡的离开了。”
冬暝双眼微阖，没有回答妙红绫的话。
但办案多年的他，立刻就明白了陶梦琳这么做的原因。
一方面，是当时的陶梦琳，恐怕已经知晓杀死爹娘的人，和水凉村有关。
否则话，没道理前脚家人刚死，后脚水凉村就来人。
这可太巧了一点。
另一方面，陶梦琳应该也是对天狗娘子有些了解的。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恨上了。
一开始只是恨村民，恨杀死自己爹娘的人。
但是，最后找到她住处的，却是妙红绫。
所以，陶梦琳连妙红绫也恨上了。
这种恨意，应该会让她想方设法的复仇。
也许，她会平平淡淡的回家，就是为了复仇。
“既如此，你又为何会带人前来？”冬暝问道。
妙红绫无奈摇头：
“这些人当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是当初跟着我游历的。”
“绝大部分，都是顺路。”
“我也询问过，他们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到此地。”
“理由前后的逻辑上，没有破绽。”
“而且，我是第三个来到水凉村的。”
“在此之前，松鹤道长、静心大师也已经到了。”
“我们彼此交谈过，但是他们对于来此的理由，虽然听上去也没有问题。”
“但是直觉告诉我，恐怕……也非偶然。”
冬暝点点头。
从妙红绫这里，冬暝也算有了收获。
当然，这也并不代表妙红绫说的就全是实情，亦或者……是说出了知晓的全部事情。
将那本册子带走之后，冬暝给妙红绫留下了几道符咒，算是防身之用。
……
回到陈篁的房间中以后，冬暝将那册子递给了陈篁。
“《天狗大神祭》？”
陈篁皱着眉，将内容翻阅了一番，旋即冷笑：
“这还真是……十分典型的‘神性祭祀’啊。”
“为什么这些愚蠢的人类，总会觉得，真正的神性，需要所谓的新娘来做供奉？”
“还有那什么童男童女，也是如此。”
“会用他人性命来作为自己供品的，不过都是些打着神性旗号的妖人罢了！”
对于陈篁的愤怒，众人也不意外。
陈篁算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古老的一批神性了。
祂也是眼睁睁的看着众人的供奉祭祀，开始不断演变。
“我现在认为，那嫁衣新娘，恐怕就是陶梦琳。”
“而且，陶梦琳肯定不是第一个天狗娘子。”
说着，冬暝挥了挥那根金簪：
“只要能确定这金簪的主人，就能确定嫁衣鬼女是不是就是陶梦琳了。”
一旁，曼铃君也是看着这话本上的故事。
“我觉得……恐怕不仅如此。”
“这《天狗大神祭》也算是一个小故事。”
“说白了，就是传说中的天狗大神，可怜这水凉村之人的祖先。”
“所以答应了他们，让他们生活的更加富足。”
“但取而代之的，是需要祭祀。”
“一个天狗大神，需要新娘活人来作为祭品，这已经十分血腥。”
“又怎么可能，会只要馒头这样的供品呢？”
陈篁有些烦躁的挥舞着孔雀羽扇：
“你们知道馒头的由来吗？”
此言一出，冬暝和曼铃君微微一愣。
青然自然是知道的。
“所谓馒头，乃是东汉末年，诸葛亮发明出来，用来祭祀河神之物。”
“因为在更久远之前的祭祀，会用到人牲。”
“曾经有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头颅就是一种体现诚意，供奉大神的方法。”
“馒头的名字，也因此而来。”
冬暝眉头紧蹙。
陈篁却继续说道：
“那么，是不是有种可能。”
“所谓的馒头，也只是一种简单的说法？”
刹那，宅邸的大门被一把推开。
骤然的变故下，冬暝连忙将《天狗大神祭》放入怀中。
送餐的，倒不是昨日的那个男人。
对方似乎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将饭菜放下之后，便匆匆要离开。
“等等。”冬暝叫住了对方。
男人转过身来，挤出一丝笑容，点头哈腰的：
“几位郎君娘子，是还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冬暝取出了那根金簪：
“我想知道，这根金簪是谁的。”
“亦或者说，你们水凉村内，可由谁知道一些线索？”
男人看到金簪的时候，脸色青白一阵，根本无法掩饰。
显然，他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还请郎君告知！”冬暝缓缓起身，虽然依旧客客气气，但眼神之中的凌厉，化作无形的压迫感笼罩而下。
男人有些畏惧的咽了口唾沫：
“这……这金簪……”
“这……我不能确定！”
冬暝微眯着双眼：
“真的如此吗？”
“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跟我说假话！”
“所以……”
仿佛威慑性的，冬暝掌心燃起一团焚魂鬼火。
火焰的烧灼，让男人浑身一颤。
“这……我真不知道这金簪的主人是谁，因为它不是一个人的！”
冬暝眉心一皱：
“说清楚！”
男人微微低着头：
“这金簪，是给天狗娘子准备的。”
冬暝见状：
“那么……最新一任的天狗娘子是谁？”
男人无奈道：
“天狗娘子不是每一次都会有的，因为生辰八字非常重要。”
“不过，天狗大神也很理解。”
“像这一次，我们就没有准备天狗娘子。”
“上一位天狗娘子，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就……就是……陶梦琳。”
冬暝微微点头：
“陶梦琳既然是你们水凉村的人。”
“她的家中可还有家眷？”
男人摇摇头：
“陶梦琳很早就被爹娘偷偷带走了，说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天狗娘子。”
“也是去年的时候，村长带人将天狗娘子带了回来。”
“但是，他的爹娘没回来。”
“村长说，对方破坏村子里的规矩，自然是不能回水凉村来的。”
眼见男人的眼神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冬暝点了点头，便让男人离开了。
显然，最大的可能，村长雇佣别人，找到了陶梦琳的爹娘并杀了对方。
同时，村长接近妙红绫，找到了陶梦琳的住处，将其带走。
但是杀人的事情，到底是见不得光的。
因此，水凉村内，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虽然确定了，嫁衣鬼女就是天狗娘子，也是陶梦琳，更有可能就是进入你梦魇之中的鬼女。”
“但是，这样做恐怕也是打草惊蛇了。”
青然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冬暝却不在意：
“我想，我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我和青然去找村里的王婆婆。”
“她既然是神婆，肯定知道天狗大神祭的事情。”
“阁主和曼铃君，就劳烦你们去一个地方。”
“犬神井！”
陈篁眉心一挑：
“明白了。”
“你是担心，天狗大神既然如此邪性，那和其有关的犬神井也有问题。”
“不过，你不打算查天佛寺吗？”
一旁，曼铃君也是呼吸一滞。
冬暝摇摇头：
“不是不查，还不是时候。”
“你们见过哪个城市，哪个村庄，佛道的正统信仰，会被其它名不见经传的鬼神所压制？”
“也就我们之前遇到的白龙真道了吧。”
“但是严格来说，白龙真道的背后，也是有正儿八经的龙在的。”
“至于丹莲口中所言的裴亮之死，我觉得多数虚张声势。”
“别忘了，我们会下定决心来此调查的核心原因，是什么？”
“就是因为丹莲和尚以裴亮的嘴巴，说出的裴亮已死。”
“他故意引我们前来，却不现身，也不给我们提示。”
“我觉得，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丹莲和尚，由始至终的目标，恐怕就是为了让我们调查天狗大神之事！”
“而这件事情的背后，恐怕也和真正的天狗有关。”
“还有被丹莲一起带走的，那只皮毛是棕红色的小狗。”
“阁主，这不是也非常符合天狗的外观吗？”
陈篁折扇一合，看向了曼铃君。
曼铃君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担忧，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