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想过你会成长。”
“但我没想过，连我亲信的那一封信，竟然都是你发出的。”
“不过……东君莫这个名字，已经多年不用，还是唤我司主即可。”
冬暝点点头。
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
长生宫的势力的确惊人，不单单是因为一个白儒丑就知道这么多隐秘之事。
同时，冬暝也对镇魂司主最初的计划，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在常山县时，大概猜出，镇魂司主就是冬君莫之后，白儒丑便也给出了镇魂司主的一些情报。
情报搜集的并不算全，但大抵上，对于镇魂司主的一些手段上，有了一些明确的记载。
镇魂司主最擅长的……是控魂之术。
也正是凭借这种术法，镇魂司主才能够在当年政变之下，帮助李隆基最终登上皇位。
那么……站在镇魂司主的角度上，突然有一天，看到一个和自己表弟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镇魂司内的时候。
震惊、不解。
接着，自然就是调查。
要调查清楚自己的身份，其实并不困难。
而镇魂司主对自己态度上的变化，则是在处理高阳公主之案上非常明显。
联想到控魂之术的先决条件……
冬暝心中也做过盘算。
也许，镇魂司主是看出自己身上有着十分可怕的秘密，所以打算用控魂之术控制自己。
但随着自己大哥、二哥的激烈反抗，这件事情……最后自然也就没有了下文。
……
很快，默不作声的两人来到了紫宸殿。
再次来到这里，冬暝心中却已经平静无比。
而且……皇宫之内，竟然有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妖气。
这妖气隐藏的很巧妙。
冬暝也见到过。
正是药仙童子之案当中，所遇到的那位兰刺史！
是青丘国的狐族！
“嗒……嗒……”
空荡荡的大殿上，回荡着冬暝和镇魂司主的脚步声。
“微臣（草民）拜见陛下。”
“嗯，都平身吧。”
冬暝抬起头。
龙椅之上的李隆基，眉宇之间……似乎已经有了一些憔悴之感。
是因为每日要处理的政事？
还是……那抹妖气呢？
而在李隆基身边，还有一位面容略显丰腴的美人。
美人表情温婉，落落大方，可细细观察，眼神当中似乎透着一抹忧伤之色。
“拜见贵妃娘娘。”
冬暝眉心一动，也跟着行礼，心中却是震惊无比。
当真是美人！
只是联想到眼前这位贵妃娘娘曾经的身份，冬暝心中便感觉有些不耻。
做父亲的，抢了寿王殿下的妻子，还堂而皇之的将其封为贵妃。
而这位杨玉环杨贵妃的族兄杨国忠，如今更是成了祸乱朝廷的权臣。
这岂不是昏聩之举？
却见龙椅上，李隆基一脸笑意的搂着杨贵妃：
“镇魂司主，你先下去吧。”
“有些事情，我来和冬暝谈一谈。”
“爱妃，你也先回避一下。”
镇魂司主和杨贵妃顿时退下。
……
“陛下。”冬暝率先开口。
李隆基缓缓起身：
“多日不见，倒是变了不少。”
“此次回到长安城，更是没有遮遮掩掩。”
“看来，你是觉得……朕……不会杀你了？”
冬暝微微一笑：
“陛下要杀我的理由是什么呢？”
“高阳公主之案？”
毫无顾忌的一句话，让李隆基眼角有些抽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然而，真龙天子这一次眼中迸发出的杀意，却没有再吓退冬暝。
冬暝摇摇头：
“陛下，你知我知，高阳公主当初为什么要复仇。”
“不过……说到底，公主之事已经到此为止。”
“如今，天高海阔，她带着老仆浪迹天涯，也是不愿再沾染这朝堂的因果。”
“放不下的是陛下，不是她，更不是我。”
“杀了我，对陛下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
“更何况……陛下召集我的原因，我也清楚。”
冬暝彻底直起身子，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陛下先前，之所以能够未卜先知。”
“核心的情报来源有三条。”
“第一，是镇魂司主。他暗中培植的情报网络，遍布长安城，主要是掌控长安城内的明面上的情况，诸多朝臣也在他的监视范围之内。”
“第二，鬼市怪贩楼。怪贩楼主和陛下之间有合作关系，是不用论证也能猜到的。”
“因为，陛下需要怪贩楼来控制长安城的三教九流。”
“至于长安城之外……”
“虽然怪贩楼也有分部，但分部的势力终究还是弱了一些。”
“所以……陛下便和长生宫合作了，对吧。”
李隆基眼中凌光一闪。
冬暝却自顾自的说道：
“从凤梧君会如此轻松的破了高阳公主的局，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很不凑巧，凤梧君死了！”
“死在了罗刹红楼之案。”
“这等于……就让陛下你失去了重要的情报来源。”
“长生宫对于陛下的情报网络，是来自于凤梧君和陛下的合作。”
“原本，陛下以为失去了这条情报路线，也没什么。”
“但是……很快，陛下发现，长生宫的情报手段太好用了。”
“这一点，不管是怪贩楼还是镇魂司主，都比不了。”
“但是怎么办呢？”
“要找其他的长生算吗？”
“且不说难度很大，而且长生宫九算，大部分人都是目无天地之人，不会和陛下合作。”
“恰好，我回来了。”
“因为凤梧君死在了我的手中。”
“陛下便想要试探，我是不是掌握了长生宫的情报。”
“甚至在来的路上，马车里，镇魂司主隐约还想动用什么手段来着。”
“但是……因为我看破了他的一些秘密，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了，只能将我带来。”
“如果按照陛下和镇魂司主原本的计划，我在到达此处的时候，就应该是一具傀儡了吧。”
李隆基微眯着双眼。
整个紫宸殿内，气氛开始越发的凝重起来。
从旁伺候的高力士，更是紧张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终于：
“你是如何猜到……”
“一开始，朕并不打算见你的？”
冬暝却转而笑道：
“陛下……不打算给我一个坐下来的地方吗？”
李隆基脸色阴沉。
手指一声一声的叩在桌面上。
他眼中的杀意不断的浮现，但最终又被他自己按压下去。
因为正如冬暝所言，他非常需要长生宫的情报网络。
如果不能掌握这些，长生宫对他来说就是一头隐藏于暗中的猛兽！
可是，在见过高阳公主和凤梧君的手段之后。
李隆基并不认为，朝廷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对付长生宫。
因而……
“来人，赐座。”
一声赐座，代表的也是一种暗示和默许。
那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你我不再是简单意义上的君臣关系，而是一种平等的合作关系。
冬暝心中了然，缓缓落座。
“首先，回答陛下的问题。”
“不管陛下如何宠爱贵妃娘娘，政权之事，陛下不会让贵妃娘娘插手。”
“这其中缘由，不用我多说什么。”
“既然要见人，就不应该等人来了之后，再让贵妃娘娘离开。”
“所以……陛下没有料到，镇魂司主没有动手。”
李隆基点点头：
“那么……他为何没有动手？”
冬暝轻轻掸去椅子上的灰尘，幽幽说道：
“因为……他不敢。”
“至于缘由……陛下事后可以询问他。”
说到这里，冬暝也不由心中冷笑。
也多亏自己在常山县的时候，多长了几个心眼。
因为……当时自己判断，镇魂司主最有可能就是冬君莫的时候，也不禁想过。
从结果来说，镇魂司主篡改了冬家少爷的幻术细节，是救了自己。
但是……真的只是为了救自己吗？
结合控魂术，也就很好理解了。
让自己活着，并且继续作为第七长生算的价值，要远远高于死于所谓的表弟手中。
因为皇帝太缺旁门左道的情报网络了。
但是，就在马车上，镇魂司主要动手的时候，自己道破了他的来源以及那封信。
这让镇魂司主害怕了。
连亲自组建的情报网，都能够被长生宫的人渗透。
如果自己一旦出现意外，作为皇帝手中最为忠心的一条情报网，会不会出现不可控的因素，镇魂司主没办法确定。
因为没办法确定，所以就投鼠忌器，自然就不敢出手了。
“我也可以直接告诉陛下，我现在，已经顶替了凤梧君的位置。”
冬暝笑道：
“但是，既然是合作，就要讲利益。”
“陛下能给到什么样的好处，让长生宫给陛下敞开大门。”
“这件事情，我会和宫主商议一下。”
李隆基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反驳。
在凤梧君死后，李隆基也的确发现了，如果只是和长生宫九算成员合作，的确有太多不稳定性。
但如果能找到宫主……
至于冬暝为何会说出此言，他在来的路上也想的很清楚了。
凤梧君会死，多半是因为私下和皇帝合作。
但如果……自己将好处都放到明面上，让长生宫主成为最大的受益人。
那么，对于自己在长生宫的地位的提升，也会有所帮助。
毕竟严格来说，如今长生宫九算。
第九长生算高阳公主离开。
第五长生算冬家少爷死亡。
自己的立场，并非要和宫主对立。
那么……宫主本身所掌握的势力板块，已经越来越大了……
“这件事情，朕就再给你一些时间来思考。”
“不过，来做一件另外的买卖吧。”
“最近长安城内，腹中玉佛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冬暝顿时笑了：
“陛下要让我来调查？”
“可以。”
“那么……开出条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