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而奔的马车内,看着冬暝和三青鸟皆是一脸痛苦的模样,刘业和朱云都不免焦急。
眼见一人一鸟的症状没有任何缓解,刘业匆匆取出一面八卦镜,将其直接按在了冬暝的心口。
八卦镜绽放出金光,冬暝的身体微微一颤,七窍之内,似有黑气不断散溢出来。
“这是……煞气?”朱云眉心紧锁:“什么时候中招的?”
一旁,三青鸟也是痛苦的捂着肚子,浑身颤抖的样子显得十分可怜。
刘业见状,又取出两张符咒,各自贴在了冬暝和三青鸟的身上。
然而,两者身上虽不断有煞气倾泻出来,可情况不见丝毫好转。
刘业脸色变了又变:“怎么会这样,符咒明明在驱煞,为什么他们两个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忽然,朱云瞳孔一缩,发现冬暝脖子处的位置,竟隐隐的出现一抹红光。
透过这红光,仿佛能看到冬暝喉咙内部的血管和骨头一样。
“大哥,你看这是什么!”朱云察觉到了异状,立刻出声。
两人定睛一看,就在红光的中心位置,随着宛若心脏“噗通”的跳动声中,竟有一根根暗红色的细丝汇聚在其附近的血管之上。
其核心点,形成了一个血红色的如同茧一样的物质!
刘业不敢置信:“这是什么?蚕……蚕茧?”
朱云眉心一跳:
“等等,皇后娘娘出事之前,口中就是出现了一只蝴蝶。”
“这东西莫不是……”
刘业脸色阴沉:
“先让阁主看看,想办法将这东西取出来。”
“如今看来,冬暝不是被煞气侵蚀,而是被这东西蚕食,才会导致昏厥。”
“难怪符咒不曾产生用处。”
……
冬暝意识之中,他朦朦胧胧的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座屹立于夜幕之下、山头之上的神秘庄子。
“这里是……哪里?”
冬暝的眼神有些恍惚。
他下意识的向前走了几步,还未触碰到那厚重的木门,听闻一声:
“吱嘎……”
足足到小腿的门槛下,厚重的木门徐徐打开。
眼前,偌大的庭院之内,却有着一排排奇特的雕像。
这些雕像,都是菩萨和佛陀。
有的璎珞宝华,庄严无比。
有的面目狰狞,三头六臂。
但是,这些佛像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浑身斑斑裂痕,如若蛛网。
冬暝上前端详了一下,发现这些裂痕的中心位置,要么是在心口,要么是在灵台,看上去十分不详。
更有甚者,佛像头颅缺损、手臂断裂,如佛陀圆寂,菩萨垂泪。
本应是清圣无比的雕像,此时反倒显得格外诡异。
“嘎……嘎……”
乌鸦的叫声从头顶掠过。
冬暝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他定睛一看,眼前的屋子一阵放大扭曲之下,转眼竟是已至庭院后方。
眼前,应是主人家休息的地方。
最为醒目的,是这屋子前盛开的一棵参天大树。
大树如伞,树叶如虹,庞大的枝干几乎遮住了半个屋檐。
而往外延伸的臂粗枝干上,乌鸦一排排站在屋顶之上,一双双黑色的眼睛,就这么死死盯着冬暝。
“这是什么树?竟如此茂盛?”
“嗯?这是……”
冬暝又看到了一张符咒,这符咒一眼便能看出,是道教正宗的符咒,只是到底是哪路符咒,便不得而知了。
“怪了,这里是道教符咒,外面却是佛像,莫非这里的主人……佛道兼修?”
疑问之时,却见屋子的窗户骤然点亮。
烛光之中,不见身影,却闻一阵凄楚的怨念之声幽幽传出:
“月华凋零双花残,落泪涟涟相思满。孤枕难眠心不复,却见镜碎道难堪……”
怨念之声应是个女子。
冬暝走上前去,透过有些宽敞的门缝,看到内中有一翡翠屏风。
屏风前,有一女子,对着一面镜子似乎正在梳妆打扮。
那镜子看上去倒是有些特殊,外方内圆。
外者如八卦之形,内者嵌满月之镜,看上去宛若一个放大的八卦镜一样。
只见镜前女子,缓缓拿起玉梳,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忽然,一阵没来由的冷风吹过。
女子身子微微一颤,声音当中带着一丝期盼之色:
“是……是你回来了吗?”
冬暝呼吸一滞。
他……要如何回答?
疑问中,女子似乎察觉不对,猛地转过头来。
这一刻,两人对视刹那,冬暝神情一凝,本能的瞬间后退。
因为,眼前之女子,竟然全无五官!
下一刻:
“砰!”
房屋之门直接碎裂开来。
猝不及防之下,冬暝也被这股力量震飞而出,重重摔在地上。
迸溅的碎屑中,女子如同幽魂一般飘荡出来,不懂冬暝起身,冰冷的双手直接掐住了他的喉咙。
话语之中,竟带着满满的愤怒之意:
“是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说!”
冬暝挣扎着想要掰开对方的双手,触碰顷刻,惊觉对方的手臂之上,竟贴满了符咒!
那符咒……和刚才自己在大树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说啊!”
“你是如何来到此地!”
“你这小子,当真是阴魂不散!”
眼前的女子还在步步紧逼。
终于:
“轰隆!”
如同闷雷一声,冬暝的肩膀之处,竟飘出一片黑金之色的祥云!
“嗯?这是……”女子不曾反应过来,便被祥云触碰。
刹那间,一阵烧灼之声中,却见女子手臂的符咒开始燃烧。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里,女子吃痛之下放开冬暝,因符咒燃烧的火焰瞬间蔓延至整个双臂!
“咳咳……”冬暝眼神恍惚,已然开始晕眩。
而最后一眼,他看到女子的身后,隐隐的似乎站着六个女子。
这六个女子一个个身穿红袍软甲,手持金剑,威严无比的凝视而来。
旋即……便是一片黑暗!
……
皇宫之内,整个太医院都已经火烧眉毛起来。
这其中,就包括了曾经给冬暝治病的太医丞戴缘川。
此时,戴缘川正站在一位眉须皆白的老者面前,欲言又止。
而这位老者,正是如今太医院的领导者——太医令。
“老师,学生刚才诊断了一下。”
“从脉象来看,皇后娘娘气滞虚浮,血色不调,似乎是气血两亏的征兆。”
“只是,寻常气血亏空,应不至于让人奄奄一息才是。”
“这反倒是……反倒是……”
太医令叹了口气,补充道:“反倒是……如寿元已尽、油尽灯枯之人,才有的吹灯拔蜡之相。”
戴缘川点了点头,一脸苦笑:“可是,皇后娘娘每月请脉的时候,册子上均有记录。”
“直至上月,皇后娘娘还是神完气足。”
“学生……实在是检查不出啊。”
太医令沉思片刻,看了看自己的学生,又看着其余的医官。
医官们一个个交头接耳,却都没有什么很好的方法。
太医令见状,无奈道:
“这样吧,我们先用一些增补气血的药方,看看情况。”
“另外,我们去询问陛下,在皇后娘娘病痛之时,可还有什么其余征兆。”
……
皇后寝宫之内,听着太医们的诊断,一阵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传出:
“这就是整个大唐千挑万选出来的医官不成!”
“一个个的,竟然只有如此粗陋的诊断?!”
“气血亏空?哪有壮年之人,气血亏空至气息奄奄!”
门口,镇魂司主刚刚行至,便看着李隆基在房间内气急败坏的训斥太医院的一干要员。
念及至此,镇魂司主直接走入寝宫之中。
这种僭越的行为,落在旁边的太监和婢女的眼里,却没有丝毫的诧异之色。
只因他们在皇宫之中,经常见到镇魂司主会不经通报,便面见皇帝。
皇帝对此,也并无任何不满。
“你来了?”李隆基有些烦恼的挥了挥手:“行了,朕知道你是来给冬暝求情的。”
“朕不会处罚他的,你先下去吧。”
镇魂司主却恭声道:
“陛下,微臣不是为了冬暝前来。”
“而是,为了皇后娘娘前来。”
“嗯?”李隆基不禁抬头看去,眉心一皱:“你知道,皇后是什么病症?”
“这并非病症。”镇魂司主解释道:“而是……降术!”
李隆基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愤怒之余,疑惑不减:
“降术是什么?”
镇魂司主解释道:“是一种巫术,流传于我国谢蛮之地和此番前来朝贡的百濮部落。”
“相传,这两地都有三大邪法一直有所传承,分分别为蛊术、痋术、降术。”
“降术又叫降头术,和厌胜之法有些类似,只是……更为阴毒。”
“而且,厌胜之法需要制作特定的人偶,并以生辰八字为根基,进行诅咒。且时效缓慢,多为小病小痛,没有性命之忧。”
“降头术的恐怖之处,在于不需要有特定的媒介,放置于被诅咒之人的身边。”
“只要有精通此道的巫师,得了皇后娘娘的衣物、头发等贴身之物,便能下降。”
“降术手段酷烈,效果快捷,多能让被诅咒者大病大灾,致其死亡,且防不胜防。”
“今日,我镇魂司的冬暝,最后疯魔而起,也是有些被施了降术的征兆。”
“于战中,微臣曾经以阴法想要破解此法,但冬暝却毫无反应。”
“因而,微臣确定,这是降头术。”
李隆基听了镇魂司主的解释,微眯着双眼:
“你的意思是,皇后不是病症,而是中了邪术?”
“更甚者……幕后之人,要能触碰到皇后才是?”
镇魂司主解释道:
“不用触碰,哪怕是进入皇后寝宫,得一缕发丝均可。”
“所以,陛下如何发怒于这些太医,其实并无用处。”
“毕竟,太医只会治病,并不会解除此等巫煞之术。”
旁听的太医令等人,顿时朝着镇魂司主投来一抹感激的目光。
李隆基也算是明白了镇魂司主的意思,愤怒之余又带着一丝无奈:
“这样吧,冬暝在外人眼中,差点伤到玉王李相思,这是事实。”
“但是,如果这件事情,你们镇魂司能够解决利落的话……”
“朕可以保证,冬暝不单单可以恢复镇魂司的职位,而且……朕会另有封赏。”
“如何?”
镇魂司恭声道:“是,镇魂司会尽快解决此等降头之事,并查出幕后之人。”
“另外,考虑到皇后娘娘身上的降头术并未如冬暝一般,而是已经发作。”
“微臣也只能先稳定皇后娘娘的降术反噬。”
“但要治好皇后娘娘,还需要抓住幕后真凶。”
“降头术……只有下降本人解除,亦或者是修为比其更高的降头师来操作,才能保证皇后娘娘万无一失。”
“陛下可先联络此番前来参加朝贡的两大百濮部落,镇魂司也会同步对他们进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