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暝着实没有想到,这石雕所记录的,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饕餮。
若是如此,那些不断吞噬的无面妖物,岂不都是饕餮了?
“仔细想来,那无面妖物的叫声,和婴儿的确是十分相似……”
“这倒是也符合,《山海经》中,关于饕餮的记载。”
冬暝眉头紧锁。
虽然这偌大湖泊当中,自己算是有了线索和发现。
但是这里距离墨龙村并不算远。
难道……这一切和墨龙村有关吗?
“仔细想来,墨龙村的确是用婴儿在进行祭祀……”
“难道……墨龙村的祭祀,并不单纯是祈求神明,用红雾来阻挡无面妖物的攻击。”
“实际上,是在祭祀无面妖物不成?”
惊疑之中,冬暝却忽然觉得,自己的怀疑十分合理。
因为从头至尾,他都没听说过,有哪个神明的供奉,是需要童男童女来完成的。
这也不是商周时期,活人祭祀,早就已经不被允许了。
那么,这一切,墨龙村的老百姓到底知不知情?
重重疑问之下,冬暝还是觉得,跟陈篁汇报一下,比较有把握。
念及至此,冬暝离开了饕餮石雕,转而游到了岸边。
此时,陈篁正逗弄着熟睡当中的两个小娃娃,看着冬暝上岸,不由道:
“看你这急匆匆的样子,想来是很有收获了?”
冬暝立刻将湖底石雕的事情告知了陈篁。
听着冬暝的叙说,陈篁原本正在逗弄婴儿的手微微一顿,微眯着双眼的表情,显得十分的微妙。
“原来如此……”
“虽然我有想过,这里可能会有饕餮的媒介存在。”
“但是竟然埋在这湖底吗?”
听着陈篁的话,冬暝不禁一愣:
“原来阁主早就看出来了?”
陈篁点点头:
“从我第一次见到无面妖物开始,我就已经猜到,这件事情,可能和饕餮有关系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才用开明兽的长明灯确定一下。”
冬暝疑惑道:“这是为何?”
陈篁解释说:
“因为,长明灯是祥瑞之物,开明兽是祥瑞之兽。”
“以开明兽为图腾的长明灯,恰好是饕餮这种凶兽之辈所惧怕的。”
“当我发现,这些妖物似乎十分畏惧长明灯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猜测是对的。”
说着,陈篁缓缓站了起来,脸色带着一丝凝重:
“刚才你在湖边战斗的无面妖物,还有我们先前遇到的,两相对比之下,很显然,这种妖物是能够继续成长的。”
“我和你下去看看。”
冬暝挠了挠头:“可是……我的能力,不能让阁主你也‘不溺死’啊。”
“……”陈篁张了张口,一脸无奈之色:“我在你眼里,莫非就只是一个会用些小道具的商人不成?”
冬暝下意识道:“难道不是吗?”
说着,心中还腹诽了一句,不是商人,是奸商。
“……”陈篁气乐了起来:“你是不是飘了?你忘了《奇谭妖异志》是谁给你的?”
冬暝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那……小家伙和这两个娃娃怎么办?”
“虽说现在看上去,这里一切平安,但是……将他们三个丢在这里,总归有些危险啊。”
陈篁点点头,说着,尾巴一绕。
“喳喳!”
三青鸟刚刚叫出声来,就和两个婴儿,直接被祥云裹了起来,旋即消失在原地。
紧接着,尾巴消失之后,陈篁伸了个懒腰:
“行了,他们已经被藏的很好了,我们走吧。”
说着,陈篁一脚踹在了冬暝的屁股上。
冬暝跌跌撞撞,“噗通”一声掉入河中。
旋即,陈篁也入了湖泊之内。
……
而就在两人离开不久之后,一阵脚步声徐徐传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灵宝仙坛的叶丹阳。
叶丹阳环顾四周,眉心一皱:“嗯?这里有打斗过的痕迹?”
“饕餮妖物也不见了吗?”
“难道是这几日刚刚来此地的那两人做的?”
疑问中,叶丹阳却似乎也没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而是一个人径直走到了湖泊靠近松阳县城的另一边。
虽然不知道叶丹阳为何要故意绕一圈,但和墨龙村附近的湖泊前,那副凄厉惨状不同的是,松阳县城附近的湖边上,风景竟然还着实不错。
若不是因为永夜的影响,偶尔来这里钓鱼小憩一番,也是不错的选择。
叶丹阳走到了湖边的一处花田的位置。
此时,这花田内,种满了一朵朵品种奇特的白花。
只是,白花依旧是花骨朵的造型,并没有盛开的迹象。
叶丹阳眉宇之中有些烦躁,拂尘一挥,手中出现了一个瓶子。
瓶子内,是一些灰白色的粉末,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却见他将这些粉末,尽数倒在了花田之中。
顷刻间,那些白花的花瓣,看上去似乎更加水润了一些。
“还是不够吗?”叶丹阳喃喃道:“罢了,现在白龙真道盯得紧,还是慢慢来吧……”
……
冬暝和陈篁,自然不知道叶丹阳来过。
但是,被陈篁以术法掩盖了气息,放在原地的三青鸟,却是将叶丹阳的情况都看的清清楚楚。
那小小的脑袋,微微歪着,似乎很疑惑,叶丹阳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而这一番时间耽搁之下,冬暝和陈篁,也已经顺利通过了湖中心的漏斗,来到了那石壁隧道下方的双龙石盘之处。
陈篁看着那尊饕餮雕像,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冬暝没说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陈篁,对着某一个事物露出有些棘手的表情。
却见陈篁缓缓走上前去,轻轻触碰着饕餮石雕本身。
忽然:
“呜呜……哇哇哇……”
如婴儿的叫声回荡在整个石盘广场之上,引得附近不断震动,一些碎裂开来的小石头,也不断从上方滚落下来。
“阁主……”
陈篁摆了摆手,旋即说道:
“这里头……有着一丝饕餮的信仰。”
对于陈篁的解释,冬暝显然有些困惑:
“阁主,你的意思是,这里并不是饕餮?”
陈篁转身看向冬暝,眼神透着一丝古怪:
“你是不是太看不起这位传说中的四凶兽之一了?”
“饕餮本尊,单单就体型来说,估计就能将整个松阳县给压垮了。”
“更不用说祂发怒起来,会是多么可怕。”
“这里,不过只是饕餮的一点信仰而已。”
“说白了,就是有人在拜饕餮,就跟拜神一样。”
“而且,就湖泊里毫无生机的情况来说,也能变相的佐证,这里虽然有类似饕餮的妖物在,但最多就是被其信仰传染了而已。”
冬暝闻声不由道:“这是为何?”
“我看过一些传闻,饕餮不是什么都吃吗?”
“那祂将湖泊里的东西吃完也很正常。”
陈篁摇摇头:
“饕餮作为缙云氏的不才子,虽说一开始的确是什么都吃,但是他自己的胃口也是越来越挑剔。”
“很快,普通的食物,就不能满足祂了。”
“有一段时间,祂开始捕捉一些凶手、瑞兽,来作为食物。”
“但是这种情况也不能持久,而且说到底,那也依旧是血食。”
“所以,后来饕餮开始吃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比如人的七情六欲,比如信仰。”
说着,陈篁开始在饕餮的雕像四周,似乎查找着什么。
冬暝见状,不由道:
“阁主,你在找什么,跟我说说,我也帮忙。”
陈篁却摇摇头:“这里可能还会有危险。”
“你先准备好了。”
说着,陈篁已经几乎将饕餮雕像摸了一遍。
“怪了……难道是我多心了?”陈篁喃喃道:“不会啊……如果要将活人通过媒介变成饕餮妖仆的话,这石盘之上,应该还会有一些机关才对。”
说着,陈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双龙石盘。
“嗯?”
陈篁微眯着眼睛,慢慢蹲下身子,注视着石盘之龙。
“冬暝,你进来的时候,这龙有没有什么变化?”
冬暝摇了摇头。
陈篁却道:“白龙真道……墨龙村……”
“而这里的石盘之上,却是一条白龙和一条墨龙……”
“饕餮……缙云氏,但是关于饕餮的另外一种传说,祂是龙之九子之一。”
看着陈篁沉默不语,冬暝也开始关注地上的双龙石盘。
他走到了旁边的墨龙前。
和看上去仙气缭绕的白龙不同,墨龙看上去有些狰狞,也有些凶恶。
忽然,冬暝眉心一动,因为他发现,在焚魂鬼火的照射下,墨龙的眼睛处似乎有些反光。
他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仔细触碰了一番。
忽然:
“啪!”
那黑龙的眼珠,竟有着相对明显的缝隙。
细细看去,那似乎是一个龙眼形状的宝石一般。
“阁主,这墨龙的眼睛,似乎可以取出来。”
陈篁一愣,立刻朝着白龙的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白龙的眼睛,也是可以取出来了。
“正所谓画龙不点睛,石龙不点睛,也是一样。”
“但是在火光之下,这宝石材质的眼珠,却如同点上了眼睛……”
陈篁转而看向了饕餮的双目。
只见其双目瞳孔之内,竟隐隐的有着一个凹痕。
陈篁眼睛一亮:
“冬暝,将墨龙的眼睛取出来!”
“但是要小心!”
冬暝得了陈篁的指示,便取出了作为眼睛的墨龙宝珠。
随着白龙宝珠和墨龙宝珠被取下以后,偌大的广场石窟,忽然“轰隆”了一声。
“冬暝,你将墨龙宝珠,镶嵌在饕餮右侧的眼眶里。”
“好!”
旋即,两人一左一右。
黑白宝珠进入饕餮眼眶的顷刻,一阵诡异的光芒,竟然在这深邃的水面之下骤然迸发出来。
光芒之刺眼,甚至盖住了焚魂鬼火的光辉。
隐隐的,整个石盘广场上,传来饕餮那如同婴儿般的叫声。
紧接着,便是一阵宛若齿轮、机扩转动的声响。
旋即,上方竟出现一堵暗门,直接隔绝了石壁隧道和湖泊的通道。
“哗啦啦……”
排水声响起。
整个石盘广场内的湖水,竟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迅速排出,不过片刻,就成了一片干燥的空间。
“轰隆!”
又是一道如雷般的轰鸣之音。
却见,整个石壁,竟骤然翻转,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根本无法看懂的文字。
就连地面的双龙石盘,也如太极一般,开始从中间分开!
“冬暝,注意安全!”
说着,陈篁抽身后退至石盘边缘地带。
冬暝也立刻照做。
旋即,石盘徐徐打开之后,两人俯身一看,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封“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的血池!
血池浑浊,腥臭,看上去似乎没有生灵。
然而:
“救命!”
一道人影,猛地从血池里钻了出来。
因为血池,而被腐蚀的几乎模糊不清的五官,死死盯着上方的冬暝,已然见到白骨的双手,顿时惊恐绝望的举了起来:
“郎君,救救我!”
“救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