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冬暝眉心一皱。
所谓蛊虫，他第一次见到，还是在怪贩六鬼的孟婆手中。
但是，那最起码还是肉眼可见的毒虫，能够一眼就能看出。
但是这种血水状态的……
曼铃君似乎明白两人的疑惑之处，解释道：
“谢蛮之地的蛊毒，花样繁多。毒虫，仅仅是其中最为常见的一种。”
“可实际上，谢蛮之地，修炼蛊术所用之原料，动物、昆虫、植物，尸体，甚至是活人，不一而足。”
“这种外形毫无规律，却有邪性，能够附着某些东西之上，并传染他人的，的确是蛊的特征。”
“但是……蛊术也分高低。”
“我听孟婆说过，除了培育蛊毒的方式方法之外，一般而言，能操纵活人、尸体、无形之物的蛊师，手段更加厉害，也更加阴毒。”
裴亮听了，不禁问道：
“那和孟婆想比，此法如何？”
曼铃君凝声道：
“若这血雨当真是蛊毒的话……单单是这一手，恐不是孟婆能做到的。”
裴亮呼吸一滞，孟婆所用的蜈蚣蛊，至今还让他历历在目。
若是比孟婆还厉害……
一旁的冬暝，却在考虑另外一个问题。
实际上，血雨能够被焚魂鬼火燃烧殆尽，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焚魂鬼火的燃烧对象，基本上是以邪祟和妖魔为主，普通的物体，如果没有心念驱使的话，焚魂鬼火都不会燃之。
所以，这完全可以证明，这种仿佛有生命迹象的血雨，其实是某种邪祟。
既然是邪祟，这东西和天灾，恐怕就没什么关系了。
再结合鬼面曼陀罗和人面蛇，那恐怕就是……人为！
若是人为的话，就带来另外一个问题。
首先，自己之所以会来碎叶城，除了巧合一般的圣旨之外，其次便是鬼面道士在梦魇当中的挑衅之举。
且不论，鬼面道士本身的目的为何。
单单他能让一个普通的陈家老妪，培育出三藏虫这样类似蛊毒的西域邪虫，足以证明，其造诣不浅！
既如此，有没有一种可能，这血雨……就和鬼面道士有关系？
思虑急转之下，冬暝将惊魂未定的掌柜扶起来之后，将银两放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请帮我们开两间上好的厢房。”
“不用两间，一间就行了。”曼铃君说道。
冬暝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曼铃君哼了一声：“血雨之后，便是人面蛇，我们三人住在一起，也算互相有个照应。”
冬暝一向，也觉得有道理。
“只是……男女有别，这倒是委屈你了。”
曼铃君眉心一挑：“不委屈，我睡床榻，你们睡地上。”
“……哦。”
……
三人跟着掌柜，上了楼梯。
楼梯似乎是常年没有修缮了，走在上面，发出一阵“吱嘎”的声响。
两边的扶手，也满是落灰和蛛网。
客栈掌柜带着三人来到了二楼最深处的一间房间：
“三位客官，这里就是我们客栈最好的厢房了。”
“不过，在血雨结束之前，还请三位，千万千万，不要开窗！”
“等将军府的人绞杀了人面蛇，就没关系了。”
冬暝眉心一动：
“掌柜的，刚才也听闻你说起这将军府。”
“这碎叶城的管事之人，怎么会变成将军？”
“不应该，是类似节度使之职吗？”
客栈掌柜苦笑一声，说道：
“三位客官有所不知。”
“自从多年前，此地割让给了突骑施之后。”
“一开始，对方也是安排城主前来管理。”
“但随着血雨天灾和人面蛇的出现，原本碎叶城的管事无力应对这类问题。”
“许是突骑施那边也了解了情况，便让将军阿斯托驻扎于此。”
“这位阿斯托将军，据说是突骑施内骁勇善战的年轻将领。”
“来此地之后，便开始带着官兵，击杀出现的人面蛇。”
“至于那天灾血雨，则是交给了被阿斯托将军请来的摩尼教承法教道者。”
“具体的……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多。”
“但是每一场血雨之后，他们都会出现的。”
“届时，客官就知道了。”
说完，客栈掌柜便离去了。
冬暝看了看房间内的布局，说是最好的厢房，其实也就是比一般房间大了一些而已。
所幸的是，房间内有两张床榻，一张在屏风后面，还有一张在窗户下。
这样一来，三人要休息的话，倒是也方便了不少。
因为血雨的原因，房间十分昏暗。
冬暝取来火折子，点燃了蜡烛以后，看着那一整面窗户上，不断出现的血雨斑点，联想到那可能是一条条密集组合而成的蛊虫，便不由感觉心里发毛。
“不过也是奇怪了。”裴亮忽然说道：“这碎叶城如今既然是突骑施的国土，为什么不对突骑施进行求救。”
“反而是有一些商人，拿着所谓的信物，跑到了大唐？”
“这前前后后耽搁的时间，他们就不怕救援还没到，碎叶城就已经彻底遭殃了吗？”
“还是说……突骑施已经是解决不了？”
冬暝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他也很疑问。
毕竟，纳贡的商队，会带着能够请求天子的信物，这就非常奇怪了。
但这一切，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过问的。
就在此时，伴随一阵雷电的轰鸣声，血雨戛然而止。
冬暝不由的一愣，这血雨出现的时间，倒并不长，约莫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而已。
但紧接着，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联想到客栈掌柜说的话，冬暝三人纷纷起身，屏气凝神。
此时：
“啪！”
一个人形的手掌，突然拍打在窗户上。
那猩红色掌印，不断朝着下方渗着血，直接染红了窗纸，并徐徐往下滴落。
“啪！”
“啪！”
“啪！”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拍打声音下，一道又一道的血手印出现了！
定睛一看，一个个宛若人头的影子，出现在了窗户之外。
而在那人头之下，则是一条如同蛇一般长长的尾巴。
是人面蛇！
“速度这么快！”冬暝心中一沉：“大家小心！”
“按照我二哥所言，这人面蛇应该有着剧毒，只要被咬中，就会立刻化作脓血！”
话音刚落，却见门外，竟也传来一阵怪异的脚步声！
“嗯？”
冬暝猛地回头看去，心中惊疑莫名！
“不对！”
“客栈大门不是已经锁上了吗？！”
“可为何这声响，酷似人面蛇！”
旋即，冬暝快步来到了房门口。
本身这客栈就好像是年久失修一样，窗户上有着一些破损的小洞。
冬暝屏住呼吸，悄悄贴在门边上，通过那些小洞看向外面。
只见门框边上，一条人面蛇低着头，双手染血的，一点点地攀爬者。
那足足有五尺长的蛇身，也不断的蠕动着，身上的鳞片微微颤抖，发出一阵属于长蛇独有的攀爬之声。
忽然，那人面蛇猛地抬头！
猩红的双眼，咧开至耳边的嘴巴，还有那吐出的信子，带着一丝惊悚笑容，通过小洞，和冬暝眼神对视。
“客栈掌柜，怎么会……”
冬暝勃然色变，只因那人面之上，竟是客栈掌柜的面孔！
“嘶啦！”
人面蛇的身体突然开始蜷缩折叠，仿佛是要弹跳而起一样。
“不好！”
冬暝立刻抽身后退，几乎同一时刻，焚魂鬼火已然砸出。
几乎是一前一后，木门直接被撞开，焚魂鬼火并没有命中目标。
映入眼帘的，带着客栈掌柜面容的人面蛇，让三人均是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样！”
“客栈掌柜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却见窗户也开始出现了晃动！
下一刻：
“砰！”
窗户变成了无数碎屑，一条条人面怪蛇，纷纷扑了进来！
“小心！”
冬暝屈指一弹，横刀之上，鬼火一扫。
“轰！”
火焚之声，顷刻间在三人身外，形成了一道火环。
曼铃君惊疑地看着四周：“这数量……足足二三十条！”
“不止！”冬暝立刻道：“既然已经有人面蛇爬上来了，一楼肯定全都是了！”
“我们必须守在这里！”
说着，人面蛇已经吐着信子，纷纷发出攻击。
“叮铃铃……”
曼铃君先行使用音律幻术，一时间，阵阵魔音响彻四周，人面怪蛇的行动，就如同喝了酒的人一样，顿时东倒西歪的。
“杀！”
裴亮也抽出了陈篁所给他的兵器。
那是一柄长剑，但却并非铁剑。
细细看去，剑身竟是用一节节白骨打磨而成！
这诡异的白骨剑，刺入人面怪蛇的体内顷刻：
“啊啊啊啊啊！”
怪蛇发出了活人凄惨的叫声：
“好痛！”
“为什么要杀我们！”
“我们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啊！”
“你这个杀人凶手啊！”
突如其来的口吐人言，让裴亮心中一颤。
毕竟，他从前不是专门应对怪力乱神的，又不是出自于鬼市这种三教九流之地。
一时间，竟是懵了！
那发出求饶之声的人面怪蛇见状，咧嘴一笑，笑容中带着宛若野兽的狰狞和贪婪。
双手一拍，身体一扭，张开的獠牙，咬向了裴亮的脖子。
“小心！”
冬暝一道斩杀了客栈掌柜所化的人面怪蛇之后，一把抓住裴亮往后一拽，横刀一抬，刺入人面蛇的额头之内！
“噗嗤！”
鲜血迸溅，人面蛇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
“该死！”
“你该死啊！”
冬暝冷哼一声，刀刃一转，破开人面蛇的脑袋。
顷刻间，焚魂鬼火，将其燃烧殆尽！
“裴亮，不要犹豫！”
“根据我二哥的情报，这些人面蛇，早就死了！”
“这只是他们利用了人头，所具备的口舌之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