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一起,仇也好,怨也好,如果有愧疚,不能放着不管,得想法子求得人原谅,早日化解自己心里也舒坦,冤家宜解不宜结,就是这个道理。”知言老气横秋道。
程明秀笑道:“你才多大年纪,就教育起我来了。”
“没法子,天天跟二姐姐在一起,耳朵起了茧子,不想记也记住了,不过,很有道理啊是不是?”
程明秀点头:“确实有道理,我只是……不好意思,也担心他们不会原谅。”
知言道:“我能原谅,他们也一样会原谅,只要你是真心认错的。”
偏院里,越夫人置办了一桌好菜,她自己是不做饭的,虽然只是个外室,侯爷留了不少产业与银钱给母子二人,就怕自己不在时,他们会受苦。
所以,越夫人一直养尊处优,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知言是个小馋猫,早早闻到了香味,望着一桌子菜两眼放光。
越夫人很喜欢她:“不着急,还有两个菜没炒来。”
默言问;“看这菜色,色香俱全,府里专派的大厨吗?”
越夫人笑着点头:“嗯,是个好大厨。”
说话间,秦孝玉端着菜出来,一边袍角扎在腰间玉带里,露出修长挺直的双腿,儒雅秀气的脸上有细细的汗珠,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烟火气,那个活在云端的仙气少年终于着了地,亲切了许多。
“三公子,你会做菜?”知言瞪着水灵灵的大眼道。
“只会几个小菜,其他都是厨子做的。”秦孝玉看了默言一眼,笑道。
“三公子可是新科进士啊,读书人不是要远庖厨么?”知言道。
“我没那么多讲究,在外头住时,娘有时没口味,想吃点新鲜的,我就自己学着做,娘喜欢,她吃得高兴,我也开心。”
知言顿觉他更高大了几寸,感慨道:“我娘在家很强势,我爹唯唯诺诺怕我娘,什么都听我娘的,可其实我娘才是最辛苦的那个,爹什么都不会,读书不成,算账也不成,每天除了玩就是吃,自己的生活都是我娘打理的,没有我娘,我都不知他要怎么活,可他这样没本事,整日无所事事的人,从没想过要为我娘煮一碗羹,做一个菜……”
自从顾二老爷自杀谢罪后,知言就很少提及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她在外人面前这样评价自己的亲爹。
所谓子不评父过,默言担心秦孝玉会不喜欢,哪知他道:“四娘子很心疼令堂,如此才是真孝。”
默言愣住。
“我对我爹也有怨言,既然不能明媒正娶我娘,不能给她一份承诺,又何必招惹她,让她嫁个寻常百姓不好么?”
“阿玉——”越夫人皱眉。
“今天过节,不说这些了,菜都要冷了,快入席。”默言道。
越夫人笑道:“是是是,来,入席,别太拘束,就是寻常用膳。”
默言入了席,知言不停往外看,越夫人道:“四娘子在等谁吗?”
知言摇头:“不是,是程娘子,她应该是不好意思进来吧。”
越夫人果然脸沉了沉,知言立即缩脖子不敢再多话。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秦孝玉道。
程明秀硬着头皮进来,向秦孝玉与越夫人行礼。
越夫人冷声道:“你来做什么?可是有妖娥子要施展?”
程明秀跪下:“给夫人请安,也向三公子认错,我对自己先前不当的行为表示道歉,还望二位能谅解。”
越夫人怔住,程明秀的性子她是了解的,最是要强掐尖,错了也不肯认错的主,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升起了吗?
“冤家宜解不宜结,越夫人,您就原谅了她吧,她也是苦命人。”
“她又没对我如何。”越夫人看向秦孝玉。
秦孝玉道:“起来吧,程娘子,默言说,你受了不少苦,既已知错,往后改过不要再犯便是最好,来,入席。”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知言摸着鼓胀的肚皮一边走一边咂巴嘴:“没想到,三公子的厨艺这么好,还真是个温柔又体贴的人呢。”
“怎么?有想法了?”
知言立即摇头:“别乱说,他心里住着人,我可不喜欢太挤的屋子,不爱与人挤。”
“本还想为你做媒呢,既然你没这个想法,正好熄了我这心思。”默言道。
知言嗔她:“你怎么能这样?自己不喜欢,不嫁就是,他又没逼你如何?干嘛还要往他伤口上扎刀子?你把他推给别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吗?考虑过他心理感受吗?”
默言被她怼得无言,程明秀笑道:“难得啊,二娘子也有怼输的时候。”
程明秀轻松了很多,前几次见越夫人要么躲着,要么低垂着眉象个小媳妇,如今说开了,以后再见面就自在多了。
“可你的婚事,还是得尽早定下来才是。”默言道。
知言叹了口气:“这又不是读本书或者去趟旅行,说读就读,说走就走,可是要共渡一生的人啊,嫁错了,是会要命的。”
程明秀也跟着叹气,路上遇见二太太,她似乎刚从梧桐院来,见默言三人脸上都有笑,便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哟,夫人病入膏肓,顾娘子却笑得好生开心啊,是等着做这府里的当家主母呐。”
知言拉着默言绕道,她极不喜欢这位二太太。
程明秀当没看见,跟在默言身后。
二太太突然扑过来,抬手就是一耳光。
猝不及防,程明秀挨了一记。
“贱货,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阿赞成了孤家寡人,你怎么还敢在府里晃荡,也不会遭天谴。”
一边骂,一边捶打程明秀。
知言脸发白,躲在默言身后,程明秀任二太太打了好几下,实在忍不住了:“够了吧,你再打,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敢如何?一个丧家之犬敢在侯府豪横,你不客气个试试,看本夫人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二太太说着又是一巴掌甩去,程明秀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甩,二太太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