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沈砚之就从隔壁镇上请了一位颇有名气的秀才公回来帮忙授课,而他则收拾了包袱,准备去州府应考。
大庆的吏考设在六月,算下来,离如今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他走的时候,李昙年特意领着四小只去送了他。
四小只和沈砚之接触的时间渐长,他们的师生情谊也日渐浓厚,如今,沈砚之要走,四小只都有些不舍得。
不过,他们也知道沈砚之是要去搏前程的,个个虽是难受,也不敢哭。
“沈夫子,你一定会高中的,我们相信你!”
“沈夫子,加油!”
“先生,等你好消息!”
“四宝等夫子回来!”
沈砚之揉了揉四个小家伙的脑袋,心里触动不已。
抛开陆执这个亲爹不说,其实,他是真的很喜欢他们,在他看来,陆执那样阴沉的人,是养不出这么乖巧听话的孩子的。
这一切,都应是得益于他的音音。
他竟忍不住去幻想,若是日后,他和音音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孩子,该是有多乖巧。
只要一想到此,沈砚之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动力,越发坚定地要给他和她争一个好前程!
“音音,我会写信给你的!”
上车时,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直到了李昙年笑着回了一句:“好!我给你回信。”他方才忍着不舍,和她挥手道别。
待沈砚之走后,李昙年本想送四小只去学堂,可四小只说什么也不肯。
他们已经许久不曾看到李昙年了,此番,个个都粘着她,恨不得和她形影不离。
李昙年没法,只得替他们告了两天假,又带他们去城里买了新衣服,吃了好吃的,也就在这时,她才发现陆执居然还悄悄留了一批人跟着她。
原来,陆执是怕周县令和同伙狗急跳墙,打她的主意,方才让人跟来的。
李昙年倒是不恼,毕竟,如今她的身边还有四小只,保护好四小只也很重要。
眼看着人手颇多,她顺道就安排了两人去盯着县衙。
事实证明,铁矿案比她想象中来的要猛。
她才回青河县的三日,周县令那边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响动一般,匆忙出府往青州的方向赶去了。
第四日傍晚时,后衙门口就多了一顶青帷小轿,说是来接元若兰去见周县令的,至于具体的地址,对方也没有说。
李昙年敏锐地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当晚就领着人拦了小轿。
元若兰不明所以,李昙年也不瞒她了,只将铁矿案和周县令的意图说给了元若兰听。
元若兰听后,瞪大了美眸,如何也不信李昙年的话。
“周郎不会如此待我的!”她异常坚定,就想上轿,一探究竟,李昙年无奈,“你此番一去,只怕入的是九千岁的府邸,你也永远不会再见到周大人!”
元若兰听得这话,脚步顿住。
“若你想从他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也不难。”李昙年说着这话,就走过去,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元若兰一双眸眼越睁越大,里面涌动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但良久,她还是轻轻地朝李昙年点了点头。
“去告诉你们家大人,元夫人在我这处,他若还想见自家夫人一面,就自己到青石镇上来!”
说完这话,李昙年就带着元若兰走了。
大概又等了三四日的功夫,周县令匆匆赶来。
此刻的他早不是之前意气风发的美鬓公模样了,相反,他一脸的沧桑,瞧着就像是遭了难的。
见到李昙年的时候,周县令什么也没说。
李昙年也不多话,其实,她也不明白,他为何就有这般大的胆量,竟连私挖铁矿这样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不过,这些问题,也不该她来问。
她给周县令和元若兰提供了一个单独的空间,由着他们说话,当然,她也并未走远,只要屋子里有任何的异动,她都可以第一时间赶来救元若兰。
屋子里静默了良久,许久后,终听一阵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传来,不多时,一直没说话的周县令总算是开了口。
“夫人不必为我一个将死之人哭泣,没了我,夫人还有高四哥,你们本就是青梅竹马,我相信,他会照顾好你。”
“我何须他照顾我,我有夫君,你为何要将我托付于别人!你又如何忍心做得出这样抛妻弃子的事儿来!”
元若兰大呵完,屋子里又沉默了一阵,周县令终道:“齐儿我已经安顿好了,如今,就差你了,也怪我当年在官场不得志时鬼迷心窍,竟掺和到了那些事中,终归······是我对不住你和齐儿。”
在外头听着这话的李昙年颇为震惊,她恍惚间明白了周县令的用意。
这哪儿是什么卖妻求荣啊,分明是想要护住元若兰,想来,原书中,高进为了得到李昙年的心,也从未将真实的原因说给元若兰听吧。
屋里毫无疑问地响起了元若兰更大的抽噎声,周县令心疼不已,初时还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和她靠近。
再后来,听着那抽泣声越来越大,周县令终忍不住扑上去,将发妻搂在了怀里,而与此同时,李昙年也悄声走开了。
她想,她应该给他们一个告别的时间。
第二日,天色未亮,周县令就找到了李昙年。
虽然,是陆执将这事儿揭露了出来,可此刻,他见到李昙年后,却没有丝毫剑拔弩张之感。
他朝她笑了笑,只低低说了一句:“当初,我不过是巡抚大人的一条狗罢了,若我能管事,当初,你在青州时,我便不会由着他对你下手。”
周县令扯了扯嘴角,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其实,当初收到密信以后,他也曾想过要挟李昙年来换活路,可他后来还是为了妻儿妥协了。
那位陆校尉一看便不是等闲之辈,若他再动了他的妻子,只怕日后他的妻儿也得遭难。
如今想来,他真得庆幸自己不曾乱打主意······
“多谢。”他朝她低低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不出两日,县里就传出了周县令和巡抚私挖铁矿的事儿,而且,据说,周县令还写了认罪书。
余下的几日,元若兰浑浑噩噩,几乎不见生人。
而待她再度出来时,已经是两月以后的一个艳阳天了。
那是周县令和青州巡抚被处以极刑的日子。
元若兰亲自去送了周县令一程,再回去后,便将自己关在了自己往日的私宅中。
她身旁的贴身婢子和丫鬟们都担忧不已,唯恐她会想不开,寻了短见。
对此,李昙年倒是要坦然许多。
毕竟,她和周县令还有个儿子尚在人世,元若兰应是不舍得,更何况,上辈子时,她连比这里更艰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这一回,她相信她也同样可以的。
只不过,她需要的是时间罢了。
“照顾好你们的主子。”
吩咐完这话之后,李昙年就收到了赵沉从青州寄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