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引章这才想起前些时日那匪夷所思的心,事关棠棠,他不敢耽搁,径直道:“人在何处,带我去!”
他倒要看看,那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知他心中秘密,若让他知道是有人刻意戏弄,看她怎么收拾那人!
周天齐面色顿了顿,有些不确定道:“世子爷,您当真要去看看?”
魏引章不悦地看了周天齐一眼,周天齐哪儿还敢多言,连忙引着魏引章就往外走。
“魏世子。”趁机吃了顿早食的周县令忙迎了上来,魏引章点了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周县令看着他们二人行色匆匆的样子,心下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当下,也不敢耽搁,连忙跟了出去。
一行人直接到了义庄当中,周天齐将魏引章引到了一处放尸体的木板子处:“魏世子,您当真要看?”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人呢?”魏引章面露不耐之色,周天齐会意,忙掀开木板上盖着的席子,露出了一具被水淹死的男尸。
那男尸明显被水淹了许久,浑身都肿胀了起来,压根就看不清他真实的面目。
但他身上那灰布道袍却是十分明显,俨然就是个道人装扮。
尸首散发出阵阵恶臭之味,十分难闻。
周县令以及身后的衙差们原本就刚刚吃过早食,如今被这味道一刺激,纷纷都有些作呕。
魏引章也好不到哪儿去,饶是在军中待了几年的光景,可他好歹是簪缨世家出来的贵公子,从骨子里养出的娇矜之气,是如何也掩不下去的。
在闻着那尸臭味儿的时候,他的面色就变了变,偏他还装出了一脸淡然地问了一句:“你该不会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就是他吧?”
“可不是,魏世子,这位就是您要找的人,他姓黄,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假半仙,当初那信,应也是他谋骗你的幌子,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
魏引章扭头看向周天齐:“你不会是为了敷衍我,这才随便寻了个人搪塞我的吧?”
周天齐干干一笑:“哪儿能,魏世子,我敷衍谁也不可能敷衍您啊,您若是不信,也可以问问证人。”
“把证人拉下去审!”魏引章又看了那尸身一眼,就快步朝外头走了去。
周天齐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意,既是证人,自也是他提前安排好的人,定不会让魏世子看出了端倪去。
周县令不知自己儿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只不过,他倒是记得自己那县衙里还关着一个姓黄的假半仙。
“你这孽障,可别玩火烧身!”他拽住周天齐,冷声叮嘱了一句。
“爹,你就放心吧。”周天齐说着,父子俩很快又跟了出去。
证人已经被魏引章的人拉下去审了,魏引章吃了早食,方才听说陆执已经打发驻地营里的人回去的事儿,他赞成地点了点头,又听身边人道:“陆校尉说,他得告几日假。”
魏引章吃饭的动作一顿,一脸的诧异。
谁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偏他陆执当了校尉,还不愿意回营!
“他人在哪儿?”问完这话,魏引章又嘲弄一笑,“算了,不用说了,定是守着他那乡下妇人了,就跟没见过女人似的!还真是没眼力见儿!”
魏引章冷哼着,倒也懒得去管陆执了,谁让人家刚刚带着他立了大功,平了这官匪勾结的祸事。
不就是在家探探亲吗,他也没有不允的,只要那村妇日后别再出现在他面前,那就好!
而魏引章这边大肆寻人,总算在义庄找到‘人’的事儿,也很快就传到了李昙年的耳中。
彼时正是下晌,李昙年刚将屋子收拾出来,听得这话,不禁皱紧了眉头。
竟还有人掺和了这事儿不成?
不过,魏引章是什么人,岂能被人这么忽悠?
那五年之约足以让他对她的话信个七八分吧,就那七八分,也足够让他在外头四处寻她的身影了。
这也足够让女主寝食难安了吧,也算是她小小回敬对方一回,只要对方不惹她,她还可以暂时和她相安无事。
至于回京城,认原主那便宜爹,她倒是暂时没有这打算。
“年姐儿,你把这茶水给三郎送过去。”林月娘递了一壶茶水过来,李昙年倒也不推拒,直接拿着就往后院走。
此刻,陆执早已经将小屋搭上一半了,听见脚步声传来,他回头朝李昙年笑了笑。
“你也坐着休息休息,不用时刻给我送茶水,这点活儿不算什么,我早干惯了。”
李昙年忽然发觉,他似乎把词儿都给她抢了。
不应该是她让他休息休息吗?
正想着,就听宋翠喜那带着揶揄的声音响起:“哟,我说我来的不是时候吧,瞧瞧,还真就撞上了小两口恩恩爱爱的一幕,倒让人眼热啊。”
李昙年一回头,就看到宋翠喜正站在一旁,意味深长地往他们身上瞟。
虽然,李昙年自认和陆执已经将关系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可宋翠喜这么一打趣,她还是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眸光在宋翠喜身上崭新的衣裙上一瞟,李昙年眼尖发现她今日还特意捯饬了一番,整个人比平日里瞧着都多了几分小女人的模样,不由回了一嘴。
“嫂子今儿个穿得这么好看,是去外头吃了席不成?”
未免再待下去,她和陆执都会尴尬,李昙年说着话,就将茶水放下,径直带着宋翠喜往外走去。
她原本就是为了转移话题的,谁曾想,才问到这处,宋翠喜就叹了一声。
“快别说了,刚去相看了个歪瓜裂枣,连你家陆三郎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宋翠喜叹了一声,陡然想起自己往前似乎对陆执生过那种心思,此刻,她唯恐李昙年误会了去,赶忙道:“弟媳,你可别误会,我只当三郎是自家人呢,可没那不该有的心思,三郎也就喜欢你这样好看又能耐的,更何况,他如今又是校尉了,我可不敢想!”
“嫂子想到哪儿去了!”李昙年想着陆执定是听见了,越发觉着尴尬,声音也不由小了几分。
“怎么了,你还害羞了不成?三郎可不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弟媳,我是我夸你,咱青河县所有的小媳妇儿,也比不上你!你和三郎就是天作之合,合该是一生一世的夫妻。”
李昙年彻底不说话了,只默默加快了脚步。
陆执勾起了唇角,静静地看着他们远去,一双漆黑的眸眼里,满是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