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说这话分明是在为难人,云珠垂着头道:“谨遵娘娘吩咐。”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让德妃多看了她两眼,她还没发话,四福晋就迫不及待跳出来:
“儿媳愿为额娘分忧。”
德妃瞥了一眼,没再提之前的话题,反而指着她眼下的青黑问:“你没睡好,怎么这副样子就出来了?”
四福晋抚上自己的脸,尴尬一笑:“多谢额娘关心,儿媳近来办了铺子,就熬了久些。”
德妃若有似无地点点头:“怪不得,铺子是女人的嫁妆,忙也是为了自己,但你也得多多注意,你是皇家福晋,不是普通妇人,别总关注那点子芝麻小事。”
四福晋喏喏应道:“儿媳知错。”
德妃端起茶杯,眸光随意一扫,就把底下两人的姿貌体态收入眼底。
这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吓一跳,李氏都生了三个孩子,还跟二八少女似的,四福晋一个孩子都没生过,居然跟三十多岁一样。
德妃的眼神复杂,随后关心她道:“本宫那儿有上好的东阿阿胶,你拿回去补补吧。”
四福晋听出她的意思,心里咬牙切齿,脸上却强颜欢笑:“多谢额娘,儿媳那儿有上好的香料,回头让人献上来。”
德妃点点头:“你有心了,给玉录玳也送些吧。”
正院
靠在榻上歇息的四福晋,拿着手里的瓶子闻了闻,询问迎春:“这是八福晋送来的?”
迎春正替她捶着双腿,听见这话不由抬头道:“回福晋话,八福晋说这就是铺子里卖的香料。”
八福晋虽然是哄骗四福晋的,可到底也得做些面子工程。
她让人随便买了个铺子,简单收拾收拾就成了荔香阁,这香料的用材也是随意采的花磨成粉。
她为了骗四福晋,还拿了别家的香料兑了进去,因此四福晋闻着觉得似乎有些熟悉,她仔细想了想,感觉跟雨花阁的香料挺像,但又有些刺鼻。
四福晋想了想,又把瓶子放在鼻子下深吸一口,结果那香味呛得她咳嗽不止,头晕目眩。
“福晋,您身子还未好全,就别闻了。”
迎春伺候在她身边,知道她的底子,看似疲惫无力,实际上宛若一副破筛子,装点水就四处漏了。
四福晋揉了揉额间,随后道:“扶我去休息,明日我要去八贝勒府,你去下个帖子。”
迎春边扶着她,边应下:“诶。”
瑞景轩
云珠回府先去看了眼圆圆满满,然后又去后院小书房瞧宁楚格。
她正习着大字,小手握着毛笔像模像样的,脸上的表情很严肃,跟胤禛办公的样子如出一辙。
云珠靠在窗子偷看,默默把她这样子记下来,决定回头给画下来,让胤禛瞧一瞧。
等胤禛收到画的时候,他都想即刻回京,奈何库银的事拖住了他,他在江南也快呆了一月,但收回的库银少之又少,尤其是曹府。
曹寅邀他赴宴时热情无比,但一提到银子,就会顾左右而言他,常常以差事糊弄他。
胤禛看着暗卫递来的密信,心里做了个决定,他吩咐苏培盛:“去请曹大人来。”
“嗻。”
苏培盛弓腰出去,半个时辰后曹寅过来请罪:“微臣因事误了时辰,让王爷久等了。”
胤禛在桌案上书写,并没有搭理他,曹寅一直维持着弯腰的姿势,额间渐渐溢出了汗水。
见胤禛迟迟没有反应,曹寅又把腰又弯了弯,恭敬道:“请王爷恕罪。”
“免礼,本王看账看入神了,一时没听见,曹大人不会介意吧?”
胤禛停下笔,缓缓看向他,眼神锋锐无比,像一柄利剑扎在曹寅的心上,他擦了擦汗:
“微臣不敢,不知王爷找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胤禛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随后说:“就想问问曹大人,借银何时能还上?”
曹寅听见这话,连忙扯起笑容:“不瞒王爷,老太太马上办大寿,各处银钱用的差不多,微臣实在拿不出来。”
曹寅是老油条了,他知道康熙有多么看重孙奶娘,就借着老太太的名义逼迫胤禛。
但他不了解胤禛的性子,他最厌恶的就是以势逼人,更何况是曹家这样的贪污大户,他对此深恶痛绝。
胤禛压着情绪,淡淡道:“老太太大寿是好事,但朝廷的银子不能不还,有多少百姓正在等着银子救灾。”
“是是,微臣一定会凑银子的。”曹寅继续含糊其辞,并没有说还款的期限。
胤禛把玩着印章,轻轻说:“那本王就等着了,若是凑晚了,恐怕会错过十三行的名额。”
曹寅愣了愣,追问道:“王爷说什么,十三行?”
胤禛玩笑地看着他:“广州十三行,前阵子皇上说要招标组商会,最早还完银子的人,可任江宁的商行总督,曹大人可有兴趣?”
“微臣不曾听说此事,敢问皇上可曾下诏?”曹寅犹豫了,就怕王爷是以此诓骗他的。
胤禛敛了敛眸,然后笑着说:“曹大人不信也罢,此事是皇上亲口所说,只是名额有限,便让本王私下考察,还得看个人资质。”
曹寅暗暗打量他的神色,摸不准他这话是真是假,只好说:“容微臣考虑考虑。”
胤禛无所谓地摆摆手:“曹大人尽管考虑,只是时间不等人,李大人那儿也有兴趣,他愿意捐款五十万来赞助商行。”
曹寅心里一颤,李喣这个老匹夫,前不久还说没有银子,居然这么大方。
他们俩虽然有交情,但官场无朋友,如果让李喣先手,日后江宁就不再是他独大了。
胤禛见他钉在原地,不由挥手道:“曹大人回去慢慢想,本王还有事要忙。”
“…微臣告退。”曹寅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回去打探一番,此事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未传出,到底是真是假?
等他走后不久,胤禛写了封信给云珠,让她盯紧了福晋,必要时候可以泄露消息给她,如果她真的跟胤禩勾结,那胤禩绝对会上钩。
云珠把信上的内容记入心里,然后让人光明正大把话带到前院。
“赵大哥,王爷写信回来了,主子让我跟你说一声。”画屏拉着赵燕站在花坛边上,俩人小声谈话。
赵岩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声音问:“王爷有何吩咐?”
“就是…”画屏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这一幕被洒扫的人看在眼里,视线一刻也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