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银针就明晃晃的扎在顾箐箐的肚子上,顾箐箐脸色苍白,裙上隐隐染了些粉红。
内侍们赶忙抬了软轿过来,急忙将夕妃抬回了睿语宫,姜忍和一众医女也已经候在睿语宫。
既为皇后,宫落云自然要去,一脸苍白的司美人自然也被押了去跪在院中。
正与群臣议事的萧允昭从御书房立刻赶了过去,听闻变故的顾思成夫妇也跪在宫门外请命,还夕妃一个公道。
下了御辇,看着立在一旁的宫落云,又看着紧闭的殿门,怒而一甩袖,“怎么回事!”
“陛下,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司美人不顾压着她的两名内侍,爬到萧允昭跟前拽住他的衣摆,“当时臣妾看见皇后娘娘和夕妃在亭中,夕妃拉着皇后的手摸自己的肚子,臣妾一时好奇,也想摸摸看,但实在不知那银针从哪里来!臣妾真的没有害夕妃娘娘啊!”
“没有?”萧允昭一脚踢开了司美人,“难道是箐儿自己害自己的皇儿!”目光落在了宫落云身上,“你说!怎么回事!”
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嗓音淡淡,不卑不亢,“司美人所言属实。后宫的嫔妃都是后宅女子,即便有心,掌中藏针这等事即便是想做也做不来。”
宫落云看着趴在地上浑身发抖的司美人,知道这一劫本应是她受,司美人是替她挡灾了。
一咬唇便跪了下来,“夕妃的事自然要查,不能让夕妃和孩子白遭了罪,但若司美人若没做,也不能冤······”
“做不做得来谁又知道!”萧允昭手臂一挥背在身后,赤红着双目,眸光如刀,“司美人谋害皇妃与皇嗣,打入冷宫!”
“陛下!”
宫落云震惊,实在不明白这事尚未查证,怎能如此治罪!
张口还欲辩解,忽而触到萧允昭冰冷的目光,脑海中“哐啷”一阵作响。
“皇后管束六宫不利,纵容嫔妃谋害皇嗣,禁足降鸾宫,无诏不得出!”
“你·······”宫落云跪在地上,怔怔的看着萧允昭。圆睁着眸子,豆大的泪珠儿控制不住的一颗颗砸了下来,“皇上尚未查证,怎可随意定罪?”
“事实既成,何需查证!”萧允昭面色冰冷,再无往日的一丝温情,直叫宫落云觉得陌生。
“送皇后回宫!”
夕妃与腹中胎儿虽然无事,但司美人被打入冷宫已成事实,皇后被牵连禁足降鸾宫无可更改。
皇帝当年对皇后如何深情,人尽皆知。
可却因着夕妃的事,让皇后担了莫须有的罪名,震惊六宫。
因此其他的嫔妃对于睿语宫既眼红又心惊担颤的恭敬。
敬远侯和永安公携夫人入宫皆被斥退,连皇上的面都未曾见到。
宫家的人入宫竟然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饶是太上皇在时,都不曾如此对待,这让众人一夜之间对宫氏敬而远之。
宮诩晨和宫若舟在朝堂之上屡屡被针对,越发的艰难。
虽然是这样,宫家仍试图打点,只是有了萧允昭的授意,无论他们如何疏通,都得不到降鸾宫一星半点儿的消息。
渐渐地,关于另立新后的传言越归传广,也越传越真。
······
“陛下怎可如此!”若微紧握着拳,“即便真是司美人做的,又与娘娘何关?凭甚怪到娘娘头上!”
若微越想越觉得委屈,“不行,奴婢去求皇上!”
“站住!”宫落云冷冷一喝,含琳又赶忙上去拉,这才拉住了她。
“他是皇上,想要什么证据查不到?只是想不想知道罢了。”宫落云走过去拉住若微的手,“他的夕妃和皇子出了这样的事,自然要找人撒火,你去寻他做什么?岂不是自找没趣?”
“可是······”若微看了眼宫落云,抹了把眼泪,“小姐就受着这份冤屈!他当年对小姐,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千方百计要小姐嫁他,可如今”
“够了!”宫落云一掌拍在小几上,紧闭着眼睛喉间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将繁复的情绪压下。
“只不过是禁足罢了,其实也好。我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即便有人想栽赃也不得门路。”说着拉着她两人的手,“说起来反倒是好事。”
这话是在劝她们,也在劝自己。
这样一说,好像真的就不难过了。
“咱们就在这降鸾宫中,该吃吃该喝喝,说不定等夕妃平安生下皇子,这禁足就解了呢?“
“娘娘说的是。”含琳笑道,轻轻碰了碰若微,“这降鸾宫就是咱们的天地,奴婢们在这里陪着娘娘赏花,刺绣,陪着娘娘一起看书、说笑,就像当年在相府一样。”
“好,以后咱们三个就在这降鸾宫里开开心心。”宫落云笑着望进她二人的眸子,“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
“嗯!”
虽然被禁足,但皇后的待遇和份例并没有降。
每日降鸾宫的宫人们还是按照以往那样去取膳食,缺什么去内务府领就好,只不过掌管六宫的权利落到了顾箐箐手上。
降鸾宫的人远远的瞧见睿语宫的人,都低头绕着走。
皇后禁足,夕妃便是这后宫的主人,她们自然只敢敬着。
宫落云放下笔,看着画了一半的画,伸手端了茶,可是茶水已经凉透。
平日里,若微、含琳总是会及时将凉掉的茶水换了,可今日······
宫落云眉间轻皱,心头忽而笼上一层不安,“若微?含琳?”
“娘娘,今日内务府发了新料子,说是夕妃娘娘给各宫娘娘做新衣裳,两位姑娘去取料子去了,说是她们知道娘娘喜欢什么花样儿的。”
宫落云点了点头,“去冰两碗桂花酸梅汁,今天这样热,等她们回来一定渴了。”
那宫婢躬身行礼,急忙下去准备。
宫落云拿起笔想要继续将画画完,心中却是一通烦躁,再也没了作画的心思。
直到摆上了午膳,仍未见到二人,一直隐于心间的不安越发大了起来,站起来立刻就往宫门去。
“若微呢?含琳呢?你们让本宫出去!”
满宫的婢女内侍皆跪在降鸾宫内,齐齐伏地,“请娘娘留步!娘娘若踏出一步,奴婢们只有以死谢罪!”
“你们······”宫落云气结,唇瓣越发的苍白,怒道:“滚开!皇上若要怪罪,本宫一力承担!你们再不让开,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将你们赐死!”
她虽被禁足,但赐死宫人却是易如反掌。
只是任凭宫落云如何威胁,那些宫人仍旧是跪在宫门前,不敢挪动身子半分。
忽而一声干干的笑打破了僵持,“娘娘息怒。今儿您的两位奴婢冲撞了夕妃娘娘,皇上心疼娘娘和小皇子,一怒之下将她们杖毙。”
那嬷嬷摆着帕子,斜眼一看,跟在身后的两位宫婢立刻上前跪在宫落云面前。
“这不,夕妃娘娘选了两个听话的给娘娘送了来,夕妃娘娘说了她本没什么,可耐不住皇上非要为她出气。她心里自然是过意不去的,但也只是奴才而已,想必娘娘应不会与她计较才是。”
眼前一晃,“你······你说什么!”捏紧了帕子,从未有一日像现在这样如堕冰窖。
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嗓音微微发颤,“她们······她们怎么了?”
那嬷嬷看着宫落云,笑着行礼,重复道:“她们冲撞了夕妃娘娘,被皇上杖毙了!”
“放肆!”宫落云紧咬着唇,上前两步甩出一巴掌,直直将嬷嬷打倒在地,“带着你的人,给本宫滚!”
向来温柔的皇后娘娘,谁都不曾料到她会为了两个奴婢爆发至此,还径直的打了夕妃娘娘身边的嬷嬷。
众人惊惧的瞬间,被宫落云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几个人,跑出了降鸾宫。
步子之慌乱,让发间的钗环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