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韦映羽凛然怒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有些蛮劲我就怕了你了,上次杨嬷嬷的事还没跟你细算呢,今日正好,一起做个了断吧。”说罢嚯的起身朝她走来。
后面四个壮实的婆子立马紧随,摩拳擦掌。
坏了,又要打架,而且还带帮手。打我是不怕的,即便打不过我也能伤你们几分,反正你们也不敢真的弄死我,但是能用嘴解决的事干嘛要用武呢,我傻吗?
欸,裴君持,你快说句话啊,我刚才虽然小小的坑了你一下,不也是没有办法嘛,你怎么也得……
她用眼神无声的示意着他。
灯笼突然掉落在地,“嗤”的蹿起一团火焰。众人有些吃惊,一起把目光投注过去。你是手抖吗裴君持,连个灯笼都提不稳,我竟然还指望你……
心里恨着真真没用,却见眼前一晃,他突然挡在她的面前,一把搂紧她的腰肢往后压去,口中急叫,“丫头,丫头,你怎么啦?”
哎呦我的腰啊,你倒是轻点啊,闪了闪了,还有你什么意思,喊什么喊?
她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却见裴君持唇角微勾,快速的眨眨眼睛,然后头往侧边稍稍一歪。
哦,明白了,她双眼上翻如法炮制,并且还加了个手扶额头的动作,嘴里不忘哼哼几声。怎么样,有那么点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了吧。
“噗……别太浮夸了。”他忍着笑,在她耳边轻轻一声。
这个时候还讲废话,认真点!苏白狸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胳膊用力的一拧。
“嘶!”他礼尚往来,在她的腰上如数奉还。
“嘶!”裴君持,你个混蛋!你不知道腰上肉多吗?想疼死我啊!
“她怎么啦?”这当口,韦映羽已经走到面前,掩住鼻子忍着怒气问道。
“估计旧疾犯了,刚才又受了点惊吓,被冷风一吹,晕倒了。”
“她还会受惊吓?”韦映羽显然不信,眯着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俩,依着她的性子泼盆冷水上才叫爽快,但是想了想还要以大局为重,当下挥挥袖子叫道,“胡嬷嬷,快把她弄进去洗洗,臭死了!”
胡嬷嬷看着她身上那一团团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是满心不愿,但又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来,心里骂骂咧咧的抱进去了。
这个时辰这种情况裴君持自然不能再留,带着站在远处候着的一行人准备离开,漾儿也在其列。
韦映羽本是为漾儿而来,顺带惩治一下苏白狸,然而裴君持根本不给她机会,只说让她明日找柏王爷要人,然后扬长而去,气的韦映羽银牙咬碎,狠狠的踢翻了旁边的茶几。
苏白狸被抱进了内室,泡在大木桶里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那个淤泥是真臭啊,臭的睡莲她们几个都要干呕了。苏白狸这才注意到睡莲脑门上缠了好厚的布,眼睛都肿得快找不见了,心疼之余颇多内疚,让她最近都不用伺候好好休息。
此刻,滚烫的热水浇灌全身,感觉四肢百骸都被打通了,那叫一个舒服啊。以前这个时候漾儿总在边上殷勤伺候,加汤递水,无微不至,可是如今却变成了要杀自己的人,心里真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要她原谅是不可能的,但是杀人也非她所愿,人啊,为何这般复杂,这般难测,就没有一方净土吗?让她清清静静的度过一生,无须富贵,只求安心。
青澜她们多少听到了一些口风,在旁边忙活的时候个个低头不语,面无表情。同为奴婢,她们应该也是难以置信吧,或者兔死狐悲,为己伤情,谁又能知道呢。
想着想着居然在桶里睡着了,被青澜她们弄醒,裹了里衣匆匆的送到床上,才盖上被子便鼾声大起,真真一个好睡啊,当然这是后来橙兰告诉她的。
为什么会打鼾呢?之前她遮遮掩掩的问过陈院使,胖老头说人太疲累或者受凉严重的时候都有可能打鼾,还压低了嗓音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当然羞的她连连说不,其实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
第二日,她是在哭泣声中醒来的。睁眼一开,沈冰黎正红肿着眼睛在她床边抹泪,她一定听说了什么吧。
“我又没死,姐姐哭什么呀?”苏白狸故意逗她。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沈冰黎吸着鼻子说道,“春蕉今早过来给你送果子,听青澜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急忙回来告诉我,我真是要被吓死了,立马跟洪嬷嬷请了假过来看你。”
“谢谢沈姐姐这般念着我,我没事。”
“你是没事,我要被吓死了,”沈冰黎说到此处,抬眼看看四周,放低声音道,“你竟不知漾儿有这般心思吗?亏你们天天处在一处。”
“我怎么能知道,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平日那般伶俐机敏,做事麻利,待我也是体贴入微,一丝错都寻不出来的,又是韦映羽拨来的人,我怎么可能去怀疑她呢。”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认识她这么久,你说她何至于此啊?……不应该,不应该,会不会搞错了呀。”
“欸,我也不知道,我也懵着呢。”苏白狸想着她平日柔弱温顺的样子,还是不要跟她说太多吧,免得再把人吓着。
果然,沈冰黎接下来说道:“看来我也得在院里好好排查一下了,谁知道她们是黑是白,内里安的什么心呐。”
“那倒不必,沈姐姐别自己吓自己了,哪有那么多坏人呢,不过是赶巧了吧。你若真要排查,岂不伤了春蕉她们的心了。”
沈冰黎愣了一下,抿着嘴想了想道:“也是啊,春蕉在我身边好些年了,再怎么也不能有别的心思,再说了我也没什么让人图的呀,对吧。”
“对啊对啊,”苏白狸拍拍她的手,劝道,“沈姐姐清清爽爽的一个人,又处处与人为善的,谁要害你啊。”
“那你也没跟谁过不去啊,怎么就……”
“哎呀呀,特殊情况嘛,别想了,莫要草木皆兵了,反让自己过的不痛快。”
“嗯,我听你的。”
“沈姐姐,我突然好想吃你种的大番柿啊,还有没有了?”看着她嘴上这么说,眉毛还蹙在一起,苏白狸便寻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一听番柿沈冰黎立马活跃了,微笑着道:“少了别人也少不了你的呀,一早就给你送来啦,今日中午保管满足你的口腹之欲。”
“不等中午,我现在就要。”
“那不行,听说你昨晚受凉,暂且不要吃冷的了,我让厨房给你做番柿蛋汤了,酸酸的肯定很好喝。”
“谢谢沈姐姐,我还想吃你做的桃脯,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呢。”
“都有都有,一会我让人跟你送来。”
“谢谢沈姐姐。”
“还跟我客气什么,你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没完,青澜进来说开饭了,正要挽着沈冰黎一起,外面偏偏来催,是洪嬷嬷派人寻来了,说今日只允了半日假,还有半日必须回去抄经。欸,苦命的沈冰黎啊,饭都没吃一口又被叫走了。
用过饭,又上床眯了一会,柏荣来了,无非是说让她安心,院子里的奴婢会好好排查之类的,至于漾儿他自会处理。
“怎么处理?你们会杀她吗?”她忍不住问。
柏荣低着头看向地面,半晌未语,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我能不能见见她?还有些事我没想明白,想问问她。”
“不必了吧,她不是一直闭口不言嘛。”
“有些话当时不肯说,也许过了就愿意说了呢。”
“没必要了。”柏荣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谋害郡主,悖逆王府,你觉得父王会放过她吗?”
“柏王爷?”
“嗯,今日一早父王听了此事勃然大怒,当即下令杖毙。他戎马出生,眼里容不得沙子,此刻恐怕已经拖出去埋了吧。所以不要再想了,事情已过,大家都静一静吧。”
“还有,三日后是我们王府的品花大会,那些宗室命妇都会来,父王已经安排好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当然,也不用太担心,我们都在,见机行事。”
又问了下紫月和李婆子的事,她们昨夜被提走了,至今未归,果然也不会归了。临了他又叮嘱说这是柏王府的家事,让她不要跟外人透露,这个外人是谁,彼此都心知肚明。
苏白狸心想若不是这个外人她就死了,你们又何曾真正关心过我的安危,只顾着自己眼前那一亩三分地,指望你们,我坟头的草都尺把高了要。
柏荣前脚刚走,陈院使后脚就来了,又是一通把脉问诊,老生常谈。反正是继续要吃药的,各种养养养,补补补,自从来了王府,她估计要把这辈子该吃的药都吃完了。不过胖老头人不错,脾气极好,就是啰嗦,跟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一句话要念无数遍。
“陈院使,我现在这身体还需要吃解毒丸吗?”
“不需要啊,郡主哪里不适?来,老夫再把个脉。”背上医箱正要出门的胖老头把他那条迈出去的大粗腿又收了回来,转过身准备再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