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本也慌张,见是如此,叹了声气说道:“哎呀,原来是只猫啊。”
另一个人跟着松弛下来,“还是不能大意,对了,其他人……”
苏白狸被那人挟持着往后退去,离了假山好远的一段距离才停顿下来。
“不要出声,明日未时中去一个叫七瓣云的水榭,会有人在那等你,听清楚了吗?”这是一个沙哑的女子声音。
苏白狸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那人慢慢松开了手,因为刚才捂得太过严实她急促的喘着粗气。
再看那人,一袭黑衫,身子纤长,脸上蒙着一块厚实的黑布。
“你是谁?”话才出口她就觉得自己问的多余,既然打扮成这样就是不想被人认出。
那人果然说道:“这个你不用知道,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你不会吃亏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快回去,否则被发现了有性命之忧,水镜湖底的事你忘了吗?”
“你怎么知道……”
“是我通知的显郡王,快回去!”那人只身绕过树丛,便听到喵呜之声又响起来,然后越来越远。
苏白狸清楚这里不能久留,赶紧站起来分辨了一下大致位置,然后撒开腿往卧房的方向跑去。
长廊寂寂,屋内昏昏,一切如她刚走的那般。
那个在院门口说话的女子是谁?
这会如果大叫一声会不会有人响应?
或者如那人所说大家都已经沉沉的“睡”了?
真不甘心呐,就这么窝囊的回去吗?
真相似乎只有一步之遥,她一咬牙,飞快的朝后面的偏房走去。
月色迷蒙,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她捡了块石头,蹑手蹑脚的靠近房子,摸到窗台,朝里望去。
屋内昏暗,有一道并不明朗的光洒在地上,她瞪大了眼睛努力分辨,看到左右两侧靠墙的床上隐约躺着七八个人,鼾声阵阵,睡得正香。
轻轻的推门,里面给锁上了,无法进入。
又往旁边的房间走去,看到的也大致如此。
心里想着速战速决,别跟那个女子撞个正着,她赶紧折回,猫着腰一路小跑,等栓紧了房门爬到床上,一颗心还在胡乱的蹦着,喘息了片刻才慢慢的沉静下来。
柏萦,她究竟是生是死?
未时中,七瓣云……
那个去门口接应的女子是谁?
黑衫女子又是谁?
她们想要做什么?
胡乱睡了一夜,不知什么时辰被雨点般的敲门声吵醒了,听着是漾儿在外面唤她。
“郡主,您怎么在里面把门给栓上了?”门一开漾儿便急急问道。
苏白狸掩饰道:“不记得了,可能是迷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的吧。”
那两个女子都是在这个院中出现的,她必须谨慎,不能打草惊蛇。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要是您有个什么好歹叫奴婢如何是好。”
“知道了……”她睡眼惺忪的爬回床上,却听后面叫道:“这、这是什么东西呀?”
回头顺着漾儿惊讶的目光往桌上看去,却见一块冒着青苔的石头端端正正的摆在那里。
呃……
这不是她昨晚胡乱捡的么,怎么拿回来了?
“呀,您的手!”漾儿眼疾手快摊开她的掌心,看到一片污浊又道,“这是怎么回事啊?石头也好玩吗?还搞得这么脏!”
被漾儿推着去洗手,叨叨一通后坐定下来,立时问道:“我们院子里有多少人啊?除去那些打扫庭院的小厮,我是问常住在这院里的人。”
“十个婆子十个婢女,再加上奴婢和睡莲一共二十二人,噢不,连着您一共二十三人。哦不对不对,还是二十二人,上次翠蕊被撵出去了,胡嬷嬷还没有派新的人来。”
“噢,晚上一般几个人值夜啊?轮的过来吗?”
“值夜是两个人,外间和角门各留一人,主要是为了防范火烛,毕竟院子外面有护卫巡逻安全的很。”漾儿微笑着递过手巾,突然好奇,“郡主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二十二人,有两人在值夜,其他二十人应该都在床上,除去自己那就是十九人……
这就不对了呀!
昨夜她在偏房查看了她们的房间,一共数到了十九个人。既然十九个人都在睡觉,那夜里起来活动的是谁?
那两个值夜的人吗?
如果是,另外那个黑衫女子从哪冒出来的?莫非……
那个狗洞?
睡莲说通知漾儿填了它,还在吗?
“郡主?”漾儿摇了摇她。
“哦……这样,那我昨夜口渴想要喝水怎么没人管我呀?”
“啊?有这样的事?”漾儿惊道,“昨日是紫月值夜,奴婢马上叫来问问。”
“好。”
很快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走了进来。
紫月她是认得的,常给她端茶送水,手脚麻利的很,人也活泼机灵,活脱脱第二个漾儿。
苏白狸暗暗打量她的身形,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毕竟那样的夜色那样的情境如何能够分辨清楚。
“紫月,郡主说昨夜外间没人理会是怎么回事?你不在当值吗?”
紫月一愣,眼神躲躲闪闪的,嘴唇嗫嚅了好一会忽然嘤嘤哭泣。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故,等她哭的差不多了再问,她这才跪下来抽抽噎噎的回道,“奴婢……奴婢昨夜不知怎的犯困的厉害……竟然在、在廊下的的杏花边上睡着了……今日早上、早上才醒过来……郡主,奴婢错了……请郡主、请郡主责罚……”
这个答案让人无语。
她又问昨夜哪个婆子在角门值守,一番盘问后得到的回复也是如此,只是睡觉的地方不一样罢了。
漾儿气的不行,要用板子打她们手心,被她直接拦了下来。
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事便如那日她坠湖一般,空口无凭。
未时中,七瓣云,今日我要如约前往吗?
苏白狸在铜镜里看着正为她梳妆的漾儿,丝丝疑云爬上心头。
她昨夜喊了数声,她也睡的那么死吗?
其他人呢?
都听不见吗?
漾儿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叹了声气,“也是怪奴婢昨晚贪嘴,看厨房里新做的醪糟鱼喷香扑鼻,忍不住多吃了几口,没想到夜里睡那么沉,竟没听到郡主招唤,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回头若让世子知道定是要严惩的,郡主您可千万帮我们保密呀。”
“醪糟鱼?昨晚吃的不是糖醋鱼吗?”苏白狸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
“那是郡主的份例,奴婢们在小厨房吃的是醪糟鱼,是丹薇院送来的。对了,还配了果梨,香脆可口,说起来这果梨也是沾了郡主的光呢,它是……”
“怎么了?”看到她绾头发的手突然僵在那,表情也生硬了,苏白狸回头问道。
“噢,原来是这样……”漾儿自顾自的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郡主,昨夜奴婢们在小厨房吃的是醪糟鱼配果梨,醪糟是现捞的,酒气甚浓,而果梨个个都有八九量重,皮薄汁多,酸甜适口,大家就着鱼不觉贪吃了许多,应该是这样,对,就是这样……”
“果梨?”
“郡主有所不知,那果梨又称醉梨,是弶都的特产,王爷曾在弶都带过兵,与当地的长官有些交情,每次回朝他都会托运几筐孝敬王爷,是几位夫人的心头好呢。
那醉梨闻着就有一股酒香,入口甘甜,生津止渴,咳喘之人吃了更是温燥化痰,通肠润肺,可说是个养生良方呢,但有一点不好就是容易吃醉,没些酒量的更会醉倒,蒙头大睡。
昨夜紫月与那角门守夜的李婆子都吃了不少,肯定是这东西害的。奴婢也是一觉睡到太阳高照,醒来看见睡莲还在那呼着,赶紧叫了起来给您打水,一过来发现您也在睡着,唉!
欸,郡主,您昨晚没吃醪糟鱼也没吃醉梨啊,怎么也醒的这么迟啊?近日您身子痊愈习惯早起,刚奴婢看您开门的时候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是没睡好么?……噢,您还锁了门,是出什么事了么?”
漾儿突然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仿佛她脸上写着“我有问题”一样。
我看你很有问题,苏白狸故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还好意思说,有醪糟鱼也不知道叫我,就知道自己偷嘴。”
漾儿直喊冤枉,“郡主您忘了您还吃着陈院使的药呢,他特意嘱咐不能碰任何辛辣刺激之物,果酒也是不能沾的,否则与药冲了就不管用啦。”
“哦……欸,你刚才说那鱼谁送的?丹薇院?……曾夫人?”
“不是鱼,是醪糟,鱼是府里派送的。”
“你不是不愿与她有瓜葛吗?怎么敢吃她的东西?”
“唉,她院子里的轻依与我们院的橙兰是一起长大的,也是家生子,她知道橙兰喜欢吃醪糟,做了一缸子,顺带着让我们也饱了口福。”
原来如此,怪不得昨夜众人皆睡她独醒呢。但是,那人若如此熟悉院里动静,竟不知她没吃这醉人之物吗?
那样大大咧咧的去接头,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些,就不担心她会起夜?
这时听得漾儿又道:“不过郡主您那方子里本就配了安神助眠的药,近来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的,从不叫我们夜里伺候。我们私下都说您是最最善解人意的主子,不像在别的房里不得消停。欸,昨夜您怎么就突然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