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喝酒的这个话题,薄司寒每一次应酬,陆惊语都是千叮咛万嘱咐。
他的情况是不能喝酒的。
薄司寒的嘴角轻轻勾了一抹笑。
“陪我家老爷子的朋友吃顿饭而已,能用多少时间?”他笑着说,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没有喝酒,怕你又给我脸色看。”
仿佛是个妻管严一样,时刻谨记陆惊语在耳边的叮咛。
这话反倒让陆惊语听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把我说成什么人了,我什么时候摆过脸色了?”她也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医生,“明明说的那些话,都是担心你的身体康复情况,我也是想要你能早点康复。”
陆惊语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笑,脑袋微微偏向薄司寒。
仿佛在无声的问他,刚才他说的那话的真实性。
薄司寒却放柔了声,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但现在我最想要的,是希望你的伤赶紧好起来。”
话语里有十分的真诚。
陆惊语听着倒没觉得感动。
最近因为自己受伤,家里人天天在耳边念叨这种话。
左耳进右耳出的本领,涨见了不少。
但陆惊语在与面前的男人对视时,看见对方泛着清光的双眸。
她感觉到自己心头猛地一颤,随即涌出了一股暖流,顺着心口流向全身。
整个人被一种软绵绵的东西包裹,陆惊语顿时没了脾气。
“会好起来的。”她悠悠开口,嘴上的笑意有些灼人,耀眼,“我可不会亏待自己。”
“我啊,在自己身上用的药都是最好的,估计没几天就全好了,你就放心吧。”
薄司寒眉头一挑,双眼盯着人,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是吗?
随即,忍俊不禁道:“那就好。”
陆惊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继续找了别的话题聊下去,直至离开时,她嘴角才渐渐沉了下去,脸上是在人面前没暴露过的疲惫。
夜里,陆惊语平躺在床上,眉头紧锁,迷迷糊糊间又觉得半边身子开始作痛。
这密密麻麻的痛感,像是一串电流,从地上一直顺着床沿爬到她的后背,最后至整个上半身。
陆惊语习惯性的翻了一下,将身子侧着躺,尽量不压到伤口。
希望等下能像昨夜一样,过会儿就不痛了。
其实,陆惊语回家的这几天里,半夜都会被伤口疼醒。
一是怕家里人与孩子们担心,二是知道薄司寒在忙碌于处理凶手的事情。
有时候她话到嘴边,看见他疲乏的模样,最终还是将这事儿咽回了肚子里。
她没说,薄司寒因为太忙也没注意到。
每到夜里,陆惊语就强撑着,也不敢发出声音,怕引起守在她身边三小只的注意。
实在疼得睡不着了,她才会蹑手蹑脚起来,一个人坐到楼下沙发上,看看书或者看那些搞笑的电视剧,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可今晚,她觉得半边身子越来越疼,硬生生将所有睡意驱赶了。
在暗淡的房间中,陆惊语脸色惨白,宛如回到了之前在医院抢救时的模样。
就好像一张纸,轻而易举就能被撕碎。
陆惊语感觉全身都在发凉,额头也渗出了一阵冷汗,放在被褥中的手,死死掐着掌心。
疼,好疼……
她咬紧牙关强撑,脑子里闪过了薄司寒的脸。
果然,人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自己最喜欢的人。
陆惊语双眼紧闭,不断去回忆薄司寒的一举一动,希望能借此转移注意力,就会觉得不那么疼了。
“惊语。”
忽然,一句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在安静的夜晚中,这声呼唤显得没有温度。
陆惊语捏着掌心的手指颤了颤,她疼得有些脑子发晕。
是因为太疼了,出现的幻听吗?
陆惊语没睁开眼睛,依旧抵力对抗身上的痛意,可心里像被搅乱的湖面。
“惊语,你怎么了?”
她又听见了,这个声音好像是薄司寒的。
陆惊语的心彻底乱了。
然而疼痛又在牵扯着她的大脑,妄想控制她,将她吞噬。
真的是他吗?
陆惊语没由来得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她费力地睁开了双眼,看到床边有个人影。
她缓缓将视线往上挪,在看到对方的脸时。
陆惊语面色一滞,随即失去了控制般,眼眶直直涌出了两行泪痕,泪水打湿了枕头。
她目光中的无助,在此刻暴露得一干二净,还有那些说不出口的委屈。
薄司寒明显慌了一下,连忙蹲下身,克制地询问:“是伤口裂开了吗?”
凑近了才发现,陆惊语的额头出了大片大片的汗,脸色也很差。
他伸手将人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看着坐起来的陆惊语,眼神满是心疼。
“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然后,薄司寒轻抚掉了她脸上的泪痕。
陆惊语攥紧的手掌张开了,泪水也止住了,定定望着眼前担忧的男人。
痛意未消减半分,可心里却觉得没那么难熬了。
“我没事。”陆惊语面色苍白,出声安慰道。
薄司寒见她这样,眸色一沉,忍不住抬了下巴凑过去。
他的嘴角带着几分温热,落了一个轻吻在陆惊语的额头,压低声音开口。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代替你承受这一切。”
陆惊语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
那个吻掀起的惊涛骇浪,又被他的话瞬间抚平。
她坐着也觉得费力,顺势靠在薄司寒怀里,贪婪地用人身上那股清香慰籍自己,说:“我没事,总比你受伤了好。”
她一个四肢健全的人,那一刀都被伤成了这样!
若是真让薄司寒挨那一下,找她也是无济于事,今生都无缘再站起来了。
两人紧靠在一块儿,薄司寒替人擦拭了额头的冷汗,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解释道:“身体本来就没好,别着凉。”
陆惊语无声的默许了,耳边是他的心跳声与呼吸声,她听着特别安心,鼻尖也尽是男人身上好闻的清香。
时间渐渐流逝,分不清是几点了。
陆惊语手臂上的疼痛也逐渐减缓了一些,听着那极具安抚人心的呼吸声,睡意重新袭来,她在人怀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