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的澎湃和激动离家越近,就越往下沉,淡漠的老实人脸重新把男人套住。曲革在家门口最后一次用手搓了把脸,才拧动钥匙进门去。
临收工前,妻子有打过电话给他,说女儿今天放学回家,让他收工了就早点回来吃饭。曲革当时只是应付地应了一声,便直奔晓玲的摊子前了,心想这次动作得快点。
令他没想到的是,晓玲会选在今天对他吐露憋闷已久的心迹,打得他措手不及。毫无意外,曲革没有守信早点回家。
一大桌子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妻子躺在太师椅上歇息,他知道她工作的劳累,家务的辛苦,但他只是知道。所以他没有做出任何情绪饱满的表情,只是咳了两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点了根烟。
咳嗽声从妻子那端传来,她醒了。还没转过身看见他,不满的责备先发制人:“不是说让你回来早点吗?平时就算了,不知道都在忙活什么。”
曲革没有应声,嘬了口烟。
醒来的妻子是在自己眼里也不知道在瞎忙活什么,一刻不停。这会儿又是开大窗,又是调大风扇,“哐哐当当”的。
整完这些,妻子撇下一句:“把星星叫下来,我去厨房盛饭。她等你该是等饿了,还有把烟掐了,别让她吸你的“二手烟”,影响身体和学习。”
曲革顺从地把烟掐灭,不咸不淡地应了句:“哦。”随后抖了抖衣服,散散味,上楼叫女儿下楼吃饭。
门没关,但他还是敲了敲门,然后靠在门口。暖黄的灯光下,少女佝偻着背在写题,头低得可以镶进字里。曲革心里漾出几条波纹,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该是庆幸有这样勤奋好学又懂事的女儿呢?还是该难过自己的女儿被泯灭少年天性,死气沉沉呢?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时,曲革脑中划过福佳那蹦蹦跳跳的身影,她同曲星一样学习好又懂事。如果有机会,该让她们接触接触……
曲革叹了口气,开口叫女儿:“星星,爸爸回来了,下去吃饭吧,先别写了。”
女儿可以久违地见到自己应该很高兴,讲话的声调高高的“好的爸爸,我快写完了,写完就下楼吃饭。”
曲革无奈,回了句:“好,爸爸下楼等你。”
十多分钟后,女儿下楼。一家人专心吃了顿饭。饭后曲革和女儿聊了一会儿,他们其实也没多少共同话题,就聊聊女儿学校的生活。不到半个小时吧,女儿就被妻子叫去洗漱了,父女间生涩又浅薄的对话戛然而止。
女儿一走,夫妻二人盯着电视,久久沉默。好不容易挤出的一句,又是妻子对自己的说教:“女儿现在学习任务重,别和她聊有的没的,一聊还没完,休息不好,待会耽误她学习了。”
曲革回了句:“哦。”就走到阳台抽烟去了。
躺在床上的两人仿佛融于夜色,无边静寂。曲革还想再验证一次他们夫妻间的感情,他还在犹豫,他不想轻易放弃自己稳固的家庭。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床头柜里摸索,因为东西藏得太深,摸了了好一阵,才把想要的东西拿出来。柜子里的东西碰撞发出的响动让妻子将身子侧过他这一边。曲革以为是妻子终于要和自己久违亲热一番,但看清她有些愠怒的表情时,一切不言而喻。
曲革没有因此作罢,把东西从柜子里拿出来放到枕侧,随时准备要用。
妻子见他没有停下的样子,用急促又细小的声音说:“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来。你臊不臊?你想让女儿看我们笑话吗?别把她带歪了。没个当爸爸的样子。”
曲革还是没有放弃,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到处胡乱扒拉着衣物。
令他没想到的是,身下的人怒了,一脚踹到他肚子上。力道其实不大,却把曲革一脚蹬开了。
“好好睡你的觉,不然你就给我出去,不要整这些动静搅动人。”见他从自己身上离开,她才向丈夫发出警告。
曲革没有理会,把床头柜一抽,东西往里一丢,就掖紧被子,不再动作。
房间没有因为这一闹升温,此刻落针可闻。曲革倒没有像求欢不成的老狗一样奄奄的,现在的他在理智地梳理一切。
他明白,自己对妻子已经没有任何悸动,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心理其实很早就可以下定论,生理就在刚刚也有所结论。那样的闹腾,他的身体其实一点动静没有,东西是沉沉地坠着的。
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被各种琐事啃噬,消失殆尽了。他受不了生活没有激情和温情;受不了像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受她管束,责备,说教;受不了她的种种。她发出但凡大点的声音,他都会心慌心烦……
转念想到女儿,一种同病相怜的心疼在他心间升起。他决心找到合适的机会,先让自己摆脱这种令人窒息的掌控。再找机会把女儿一并接走,让她感受到真正的家的温馨,和那一副木讷寡言的样子作诀别。
他不再对枕边人有任何留恋,决心要远走高飞,挣脱束缚,拥向晓玲了。
曲革心里有了答案,长舒一口气,准备睡觉。他没有注意到,平时可以轻易察觉的,枕边人短促不平的呼吸,和不时传出的因为口干不顺的吞咽声。
夜晚总让人自我过盛,清醒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