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了然,不过一文钱可塞不住她的嘴,“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之前是我男人来的,他来了之后说良心过不去,不肯再来了。你说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还管这些有的没的,能被六哥选上这是多大的福气啊。”方箬说着,又问,“大姐每天都在呢?”
“那是当然,一天干坐着就能拿到二十文钱,这不比在家带孩子强?”妇人有些得意说。
方箬无比赞同的点头,“就是,所以说我家那口子是个死脑子,他不来我来,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妇人见方箬说的有板有眼的,便也相信了对方的话。
“吱呀——”
方箬立刻回头看去,宋家的后门打开了。
原本坐在台阶上的人瞬间就跟发现了金子一样一拥而上,“还钱!让宋斗方出来还钱!”
“还我血汗钱,你们宋家不是人啊!难怪会遭报应!”
开门的小厮吓得脸色惨白,慌忙将门关上。
那些人扔不罢休,依旧“砰砰砰”的捶打着门板,嘴里依旧叫嚣着让宋斗方出来还钱。
敲打了半晌确定里面的人已经不在了之后,大家这才笑着又回到台阶上坐下。
“看见没,那小子跟见了鬼一样。”
“哈哈哈,还不如先前那个丫鬟呢,那丫鬟还能骂两句。”
“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喝酒,我听说西街有家酒铺的酒味道是真的好.....”
大家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张牙舞爪之后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吓到了?”方才坐在方箬身边的妇人问道,表情透着一股轻蔑。
方箬咽了咽口水,“没有,我只是有些意外,你们就不怕里面的人出来揍我们吗?”
“他们哪里敢啊,这件事我们占了理,她们要是再敢打我们,哼,他们宋家在徽京也别想呆了。”妇人说。
方箬点头,“这倒也是,做生意最讲究名声了。对了大姐,这活计还能干几天啊?”
“说是等头七过后,具体的谁知道呢,反正咱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钱拿就成。”
“六哥不会赖账吧?毕竟咱们这么多人,每人二十文,一天下来就不少了,他有那么多钱吗?”
“笑话,六哥后面有大金主,区区几两银子人家压根不放在眼里。”
“这就好这就好,给钱就成。”方箬呵呵笑道。
为了避免被怀疑,方箬是隔一会儿才问一句,那妇人估计是嫌坐着无聊,便也跟方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直到太阳落山,收起了最后一抹光亮。
“行了,该换班了。”前面的男人起身拍了拍屁股。
其余的人也跟着懒散的从台阶上站了起来,然后慢悠悠的往东街走去。
方箬跟在几人后面,回头看去,宋家后门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值守,正当方箬寻思着这会不会是一个机会的时候,有一群人嬉笑着做到了台阶上......
...
方箬跟着众人,终于见到了大家口中的六哥,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他就像散财童子一样,将一叠一叠的铜钱发给在场的人。
当方箬发现他居然还要点名的时候,立刻就偷溜了。
而敛秋依旧在暗处盯着。
*
羌州。
“是还是没买到吗?”裴修安询问道。
冬生嘴唇干裂,因为长期缺水整个人都没了力气,“镇上的水已经卖完了,再想买就得等到明天早上。裴大哥,这什么鬼地方,我们什时候才能回去啊?”
连日的暴晒,裴修安原本白皙的脸颊此刻却黑的透红,嘴唇干裂的都出了血迹。
“那就明日再买吧。”裴修安淡淡说道,趁着墨汁干涸之前又多写了两封信。
羌州缺水,哪怕是镇上的供水也很有限,所以别说洗澡,就连每日的饮水大家也要紧着来。
“这已经是第三封了吧?”冬生凑过来问。
裴修安“嗯”了声,将其中一封递给冬生,看看有没有人去京都的。
冬生叹息说:“也不知道方姑娘能不能收到你的信,你说都这么久了,她怎么也不给你回信啊?”
刚到羌州的第一天,裴修安就给方箬写信了,但是羌州偏僻,写了信件还得有人送信,裴修安在镇上找了一圈也没有人去京都,所以信件只能压下。
后来倒是找到了一个商队,让人把两封信带去京都,如今已经过了小半个月,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许是没收到吧,多寄几份总能收到。”裴修安说着,催促冬生赶紧去办事。
冬生前脚刚离开,姚青锋就冷着脸走进了房间,手里的佩剑狠狠地砸在了桌上,整个人犹如一头濒临爆走的野兽。
“我跟你说,那群人背后一定有人!”姚青锋咬牙切齿说。
他们在羌州呆了五天,也隐约查到了一些东西,例如这儿的百姓根本不相信朝廷,甚至对朝廷的敌意非常大。
一部分人不知怎么开始信教,认为只有神才能改变羌州的现状;还有一部分人则想要让羌州脱离黎国的管控,自成一国。
裴修安试图去找过李严,但是守门的官差要么说李严不见客,要么说李严外出了,总之裴修安始终没有见到人。
姚青锋大胆猜测,说李严很可能已经没了,所以他们才会推三阻四。
裴修安这边找人不顺利,姚青锋那边也一样。
他们曾抓住了一群马匪,那群人装备精良,嘴巴极严,拷问了一天一夜也没说出什么。
今天上午,菜市场那边有官差和百姓因为发生口角又爆发了冲突,死了三个人,受伤的足有十七个人。
当时姚青锋就在对面,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参与斗殴的百姓不仅有弩箭,身上还有护甲。
如果这里不是羌州,光凭私藏护甲这一点,那些人都要处以极刑!
“我查过了,这不是个例,之前的几次冲突中,都有人穿着护甲!”姚青锋说着,神色冷冽起来,“一定有人在后面给他们送钱!”
裴修安舔了下干的发疼的嘴唇,“既然如此,就先从银钱这一块开始查。必须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后面源源不断的给他们送钱,否则就算杀了这一批人,很快还会有另一批人顶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诱惑越大,人越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