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婶子,陈家——”
“陈家媳妇说了,小孩子容易受惊,她家宝儿就带了这个。”
耳边回想起了苏情堂说的话,方箬终于想起自己遗漏了什么。
苏情堂的确不喜跟人打交道,可是他毕竟带着一个孩子,哪怕是为了这个孩子,他也需要找到人帮忙。
从她周岁宴那年一直到她四岁,都是苏情堂一个人在带她。
小孩子怎么换尿布,怎么喂食,该穿什么衣服,发烧咳嗽怎么办,所有的一切他都需要有人教他。
而这个人就是眼前的女人,陈家媳妇。
她也是唯一一个来过苏家的外人!
“是你出卖我爹!”方箬几近肯定的说道。
“这都是报应啊,哈哈哈......”陈家媳妇大叫一声,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他是不是死了?他是不是因为我说了那些话死了?”
“不,他当时没有死,但是他活的比死还痛苦。”方箬咬牙切齿的说道。
陈家媳妇听完,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
那天锦儿突然发烧了,于是苏情堂就找到了她。
那是她第一次被允许踏进这个院子,她知道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苏情堂长得太好看了,对于她们这些一辈子都困在村里的女人来说,他就像是神仙下凡,没有人不为他着迷。
即便她已经嫁做人妇,已经有了孩子。
从进院子的那一刻她就贪婪地打量着四周,她多么渴望自己能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她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找他,照顾孩子。
只要对方愿意,她甚至可以为他做一切。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堂屋的板凳桌椅,以及厨房里的那堆新土她全都看到了,并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心里。
每每伺候完一家老小之后,陈家媳妇就坐在屋檐下发呆,她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想着苏家的院子。
她想象着与苏情堂共桌吃饭,想象着她为苏情堂整理了床铺,想象着他们互相依偎着坐在屋檐下。
那时候她也不过才二十岁,藏不住心事。
她家男人发现了她的心思,骂她是水性杨花的贱货,将她打得半死。
她不敢再想了,而苏情堂也再也没找过她。
直到有一天,村里来了几个人,挨家挨户的问这儿有没有一个叫苏情堂的男人,他带着一个叫锦儿的小女娃。
那些人穿着同样的黑色衣服,手里拿着兵器,来势汹汹,一看就是来寻仇的。
虽然苏情堂性子傲,但是大家也不想害他,所以都说不知道或者没见过。
就在那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陈家男人追了上去,他说苏情堂就在村后面,是他带着那些人去了苏家,是他告诉那些人苏情堂在家里挖了密道。
“密道的事情我原本是跟我男人开玩笑提了一嘴,我没想到他居然记住了!更没想到苏公子他真的在家里挖了密道!”陈家媳妇哭着说。
事发之后陈家媳妇去了苏家,可那里早已经人去楼空,屋里被翻找的乱糟糟的,而她也没有找到密道的入口。
她一直以为苏情堂和锦儿是被他们带走了,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她找人的时候苏情堂正在密道里受尽了折磨。
“是报应,因为我害了你们,所以上天惩罚了我。你们出事后的第二年我家男人就没了,就连宝儿我也没留住,呜呜呜......”陈家媳妇自责的嚎哭着。
方箬仰头深深吸了口气,将眼底的泪水逼了回去,“领头的男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陈家媳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听村里人说,他们好像是从京都来的,而且...而且那群人叫领头的那个男人叫‘大人’,是个当官的。”
“他长什么模样你还有印象吗?”方箬又问。
陈家媳妇努力的回想着,“我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他很高,比我家男人还高,长得也很斯文,一看就是读书人。”
方箬想要让陈家媳妇跟自己去客栈,她想通过对方的描述把对方的模样画出来,可是陈家媳妇不肯去,就算去了也没用,她根本记不住对方长什么模样。
方箬又去村里问了其他人,大家要么讳莫如深不肯多说,要么就跟陈家媳妇一样,当真记不起来。
方箬所能获得线索就是对方是京都当官的,十五年还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至于模样,还记得人只说斯文秀气,至于其它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临走之前,方箬又回到了密道,她回想着师灵当时在密道的一举一动。
她学着师灵拿起左边的烙铁,又强忍着不适去检查那些刑具,可始终没有发现问题。
......
方箬准备回京了。
十五年有哪些京官离开过京都,又有谁的年龄、气质与那位“大人”相符。
便是大海捞针,她也要把人找出来!
可惜她们在元西呆了几天,念春始终没有找到方箬记忆中的酸枣糕。
出城的时候,念春不死心的又去街上买了两块回来。
方箬还是摇头,“不是。”
纵然再怎么遗憾,众人还是离开了元西。
“方姐姐,你怎么还养花了?”裴荧好奇问。
只见茶几上放了个花盆,里面种着几棵孱弱的花苗。
方箬道:“我想带回去给他看看。”
这是她家院子里的花,即使经历了这么多年,它们依旧周而复始的在那片土地上繁衍生长着。
...
马车走了没多远,李让突然低喝一声勒住了缰绳。
方箬急忙护住花盆,不悦问:“怎么回事?”
“方姑娘,找你的。”李让罕见的没有发火,而是跟方箬诧异说道。
方箬狐疑的掀开帘子,旧件对面的来人急忙下了马。
“阿姐!”宋斗方声音颤抖着喊道。
“斗方,你怎么来了?”方箬忙走了出去。
见他衣服皱巴巴的,脸上满是疲倦,忙问:“是不是出事了?”
“我爹他......”宋斗方眼睛通红的哽咽说,“我爹他遇害了。”
“什么?”方箬震惊的脑子“嗡嗡”作响,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斗方强忍着泪水,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声音,“阿姐,不仅如此,我娘也病了,阿姐,我该怎么办?娘让我出来找你,我以为你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