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除了裴荧,没人知道方箬就是君妄言。
念春问及敛秋,他们去客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敛秋也是缄口不语。
李让甚至猜测,可能是裴修举人死了,所以方箬才会如此伤心,闭门不出。
“一天一夜了。”念春看着那紧闭的书房门,担忧说。
敛秋抿唇,她心里也有猜测,她想的是裴公子明显不认识小姐了。所以小姐估计是大受打击,如今指不定还在屋里伤心欲绝呢。
“我去给小姐送壶水。”念春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屋里好半天没动静。
就在念春准备敲门的时候,书房门却是从里面打开了。
“我不喝水,我要出去一样,书房不用收拾了。”方箬声音嘶哑的说道,眼底是厚重的黑眼圈,满是褶皱的袖子上沾的都是墨水。
念春看向方箬手里厚厚的一叠纸,担忧问:“小姐要去哪里?奴婢跟您一起去。”
“不用了,敛秋跟我去就成。”方箬说着,有些精神恍惚的往外走去。
敛秋连忙跟上,剩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念春刚才匆忙扫了眼书房里,只看到满地的纸张,又思及方箬怀里那一叠,念春更加疑惑了,“大小姐到底在做什么?”
...
却说方箬这边。
她前生今世,都只写过剧本,哪里原创过话本啊,如今怀里的这一本可以说是方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作品。
她也不知道写得好不好,故事有没有可读性。
当然,这本书的重点也不是这些。
方箬熬了一宿,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若不是敛秋提醒,她好几次都要撞到人了。
等好不容易到了书坊,却没见到绿鸢,更别说闻人肆了。
方箬坐在凳子上,太阳穴一阵阵的刺痛,她就知道闻人肆没那么好说话。
方箬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觉得外面天色都要暗下来了。
终于,方箬放弃了。
“回去吧。”
就在两人准备出门之际,周宝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方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啊。”
方箬皱眉,“我昨天不就跟绿鸢说了,我会来书坊吗?”
“哎呀,我说呢,绿鸢姐脑子不好,记不住事儿。害得我还去你府里跑了一圈,没把我累死。快走吧,大家就等着你了。”
......
周宝带着方箬一路出了城。
一直到一个别庄外才停下了马车,“就在里面了,方姑娘你跟我来。”
方箬和敛秋下了马车,刚一进院子,方箬就惊呆了。
只见里面人来人往,偌大的空地上并排放着无数的拓板,左手边是一个打通的约莫两三四百平的大房子,里面全是架子,架子上不是白纸就是墨砚等等。
而右手边亦是一样,但是架子上放着的却是数万个木活字,二十几个成年男子正在里面快速的挑选着。
原来那些书就是从这里印刷出来的吗?
“方姑娘,这边。”周宝催促道。
方箬深深吸了口气,跟着周宝往里面走去。
“本来这边最近在印刷的是《红楼梦》,但是方姑娘你要先印另一本,那这些木活字就需要重新调整了。”周宝多嘴说了一句。
方箬扫过院子里已经排好的木活字,一版就是一页,二十多万字,可以想象要排多少版,又得重新整理多少次。
从前院往后走去,后面竟然又是同样的布局,一直进入到了第四个院子才终于换了模样。
“公子,方姑娘来了。”周宝扬声喊道。
“喊什么喊?还要去接她不成?”屋里面传来闻人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
方箬让敛秋在外面候着,自己进了屋里。
一进门就是扑鼻的香味,方箬感觉脑子更疼了。
“杵在那里干什么?不是急得要死要活的吗?”闻人肆躺在榻上,脚边半跪着一个年轻的丫鬟,正给他捶腿。
方箬走过去,将稿子递给他,“你看吧。”
闻人肆接过,边看边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故事如此特别。”
方箬心里也有些忐忑,闻人肆知道她的情况,看了这故事恐怕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了。
“什么鬼名字?”闻人肆看了一眼,顿时就黑了脸。
方箬轻咳一声,“大俗即大雅,我现在决定走大俗路线。”
“《我与状元郎二三事》,来来来,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出这名字的?”闻人肆问。
方箬当然是想不出来才想出这名字的,但是跟闻人肆自然是不能说真话。
“这有什么,以后我还能写出更俗的名字来,例如《霸道王爷夜夜宠》《权臣家的小娇娘她千娇百媚》之类的,保准畅销!”
方箬一急起来就满嘴跑火车,而闻人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江郎才尽了?”闻人肆深深吸了口气问。
方箬笑,“怎么可能,我只是风格多样。”
“先别说那么多,你先看看这本,没问题就赶紧印刷。趁着春闱刚结束,大家一定会被这书名给吸引,对了,我听说今年的新科状元就是个年轻的公子。”
闻人肆痛苦的撑着额头,耐着性子往下看去。
绿鸢给方箬端了杯甜水过来,见她神色憔悴,提醒道:“方姑娘要注意身体啊。”
方箬揉着干涩的眼睛,“只此一次。”
她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发誓再也不深夜爆肝了。
“呵~”闻人肆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方箬眉心跳了跳,低头没去看他。
“你知道新科状元是谁吗?”闻人肆突然问。
“不知道。”
“周夷周大才子,他父亲是周子昂,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方箬回想了一下,顿时觉得有些心虚。
“我这个故事是虚构的,不会真的有人对号入座吧?”方箬问。
闻人肆将稿子看了又看,随即扔在桌上,转头意味深长的看向方箬,“没看出来,你竟然喜欢他那种人?”
方箬连忙解释说:“都说是假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再说了,我都没见过他。”
“你就说到底要不要给我印刷?”方箬问。
闻人肆勾唇,眼底掠过一抹恶趣味,“印,当然要印。”
话说完,闻人肆就将稿子交给了绿鸢,难得坐直了身子。
“让大家把《红楼梦》的工作先暂停,明早之前,给我印到两百份!还有,你现在去书坊,让他们好好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