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箬看了眼荧荧,朝皮老五走过去低声说:“修安把他爹娘的牌位从村里的祠堂带出来了。”
裴修安一直没说,可方箬不能当做不知道,虽说她是无神论者,但是对于先祖她也有着传统的敬畏之心,更何况那还是裴修安的父母。
皮老五一听,神色顿时严肃起来,“你放心,我明天保准给做好,做得漂漂亮亮的。”
“哎呀,好香啊!”
皮老四提着酒壶进了厨房,看着桌上的菜忍不住咽口水,“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方箬显摆说:“那是当然,中午修安不回来,我再烧个鱼就能吃饭了。”
皮老四放下酒壶,趁着方箬转身之际,伸手就要偷吃,没想到却被荧荧抓了个正着。
“方姐姐说了,不洗手不给吃。”裴荧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严肃说。
皮老四比划商量着,“我就吃边上一小块,吃完就去洗手。”
“不行!我哥说了,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裴荧坚决道。
皮老五瞧着两人大眼瞪小眼,顿时乐的大笑起来。
皮老四叹息一声,认命的去洗手了。
方箬提醒说:“厨房这边的桌子也大,五哥,你去找个椅子,让大哥出来一起吃吧。”
方箬虽然没当过病人,但也知道这病人最怕的就是别人把他当病人,什么也不让他做,什么事也不让他参与,整天让他躺床上,就算是好人也能给他憋出毛病来。
等皮老五出去之后,方箬叮嘱裴荧,“以后没事的时候,你也可以陪着皮大叔说说话,他一个人也挺无聊的。”
裴荧歪头为难问:“可是说什么话呢?”
方箬想了想,“我不是跟你说了好多故事吗?你也可以给皮大叔说说,指不定他也喜欢呢。”
“对呀,那我可以教皮大叔写字、背乘法表吗?”裴荧兴奋问。
“当然可以啊。”方箬应道,抬头见裴荧一副激动的样子,顿时好笑不已,“你那么高兴干什么?”
裴荧解释说:“终于有人跟我一起学那么难的东西了,我当然开心啊!”
“不对啊。”方箬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问裴荧,“你这称呼不对啊,我们都叫哥,你怎么叫叔呢?”
这不是乱了辈分吗?
似乎从一开始,裴荧叫皮老五就是五叔,大家竟然也一直没觉得奇怪。
裴荧单纯的眨了眨眼睛,“王婶说年纪轻的要叫哥哥姐姐,年纪中的就叫叔叔姨姨,年纪老的就要叫爷爷奶奶。”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年纪大了?”皮老四甩着手里的水珠子,进来佯装不满问。
裴荧心虚的吐了吐舌头,支支吾吾道:“这话我、我可没说。”
“我这年纪,也确实能当人叔叔了。”皮老大叹息。
皮老五抱着骨瘦如柴的皮老大进来,将他放在椅子上。
看着面前丰盛的饭菜,皮老大稀罕说:“吃的这么丰盛呢。”
方箬拿了碗筷递给荧荧,“我难得有时间做饭,当然要给你们露一手,快坐下来尝尝。”
裴荧将碗筷递给皮老大,小心翼翼说:“大叔,我不是故意说你老的。”
皮老大笑着说:“大叔就大叔吧,你要真叫我大哥,我还没脸应呢。”
“就是,咱们江湖儿女,不计较那些。”皮老五爽快的附和说。
方箬哭笑不得,“感情倒成了我是坏人。”
几人说说笑笑的吃了午饭,皮老四还赶着去茶楼说下午场,又喝了碗锅巴汤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下午太阳也不烈,所以方箬让裴荧陪着皮老大在屋檐下透透气,这样他身体也能好的快些。
裴荧自觉成了“先生”,所以非常尽职尽责的在教皮老大是读书识字,旁边趴着小黑母子和雪梨,正舒服的呼呼大睡着。
“依我看这水池就不要了,没有活水,蚊虫太多了。”皮老五和方箬商议着后院的改造。
方箬点头,“也成,那就填了吧,到时候种棵腊梅也行,那边屋檐下就全部种竹子。”
皮老五不会写字,但是涂涂画画还是会的,两人商议着,很快就确定这边的改造。
“到时候恐怕得请人干活。”皮老五说,他一个人干不了这么多,也没工具。
“当然,怎么请,请多少五哥你看着办,对了。”方箬说着递给皮老五一锭银子,“这些应该够了吧?”
皮老五推辞说:“要不了这么多,这些钱你也省着点用,裴举人不是过段时间要去京城了吗?这一趟少说也得要三四十两,你们可要早做打算啊。”
方箬诧异,“这么多?”
裴修安去秋闱也才二三两银子,这差的也太大了。
皮老五语重心长的说:“我就知道你心里没数,你想想从定阳城到京城光是走路都得一两个月,路上吃穿用度都要钱,万一遇上个生病意外,花的就更多了。这还是小头,真正的大头是去了京城。那可是个销金窟啊,连喝水都要钱,吃饭住宿就更不用说了,还有各方打点,没钱你是寸步难行。”
方箬心里一沉,突然觉得手头紧巴巴的,没钱的焦躁感瞬间袭来。
这几天他们是花钱如流水,买房子花了十四两,后来买被子衣服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少说也花了五六两,方箬如今手里就剩三十几两了。
“不过你也别太着急,他们不是明年三月才春闱嘛,咱们还有时间准备。”皮老五安慰说。
方箬点头,与皮老五商量好后院的改造计划之后便独自回了屋里。
......
裴修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门头上破败的匾额被摘了下来,台阶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放眼望去,庭院里再也不见之前的野草萋萋,满地残垣,取而代之的是干净的地砖和晾晒在庭院里的旧衣服。
“汪汪汪。”院子里一阵狗叫,随后就听到了荧荧的呵斥声和笑声。
“哎呀,真香啊,你家做什么好吃的呢?”旁边经过一个妇人,主动搭讪问道。
裴修安摇头,淡淡道:“我也才回来。”
妇人朝屋里瞧了眼,自来熟的说:“这房子都多少年没人住了,我道是要垮完了,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人接手。我家就在前面,以后也算是邻居了,你叫我冯婶就成,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回来了怎么还不进来?”方箬拿着锅铲就出来了,瞧见冯婶有些诧异,不解的看向裴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