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青走出潇府大门,抬头望着刺眼的朱红色牌匾,心中五味杂陈。
她一定要想办法尽早和离,并且要拿回她所有的一切,包括这栋宅院,让他们母子从她身上榨取的一切都加倍吐出来。
沈采青带着碧桃乘坐一辆黑顶的轿子往镇远大将军府驶去,她需要为她做出的错误决定担负起责任,外祖父一生忠君爱国、行善积德,却不知前世如何成了叛国贼?一定是潇凌寒这个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搞的鬼!
马车停在镇远大将军门前,早有眼尖的小厮前去通报,待碧桃扶着她落轿时,舅母李氏搀扶着她外祖母姜老夫人已到了门口。
“外祖母,舅母。”沈采青扑入了她们的怀抱,早已哭得泣不成声,虽然她嫁出去才三个月,对于她来说却隔了一世那么久。
前世,外祖母本来身体康健,却为了她这个不成器的外孙女操碎了心,忧虑过度,在她嫁去不到一年便去世了,舅母的一对儿女也早已忌恨上了她,直到全家满门抄斩,也没有见过一面。
“怎么了?是不是潇家那小子欺负你了?”姜老夫人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拍了拍沈采青薄如蝉翼的背,慈爱的眸子里夹杂着丝丝黯然神伤,叹了口气道:“你舅舅虽生死未卜,但我们两个老骨头也不是软柿子,能给你做主。”
一旁的舅母李氏攥着帕子擦着眼角的泪水,眼尾都红了,可见刚刚哭过了,她接着姜老夫人的话头说道:“是啊,你舅舅现在不在,但是公公和母亲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这个做舅母的也能出一份力,有什么就放心说。”
沈采青调整好情绪,抿着嘴笑了笑,“外祖母,舅母,你们不要担心,我就是突然太想你们了。”她是有事情要对他们说,不过外边人多嘴杂。
“怎么不见外祖父?”
“外边凉,进去再说吧。”舅母李氏扶着姜老夫人入了内室。
来到外祖父家,熟悉的感觉就扑面而来,她虽是沈国公府的嫡长女,却是在外祖父家长大的。
“你外祖父呀,带着你表哥去军营了,先把你舅舅的事务给你表哥接管。”
姜老夫人拉着沈采青的手,说完她外祖父的事,又把话题拉到了她身上,“采青,你老实跟外祖母讲,他有没有欺负你?你丈夫虽谋得个官位,但那也是我们姜家栽培的,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们绝不会轻饶了他。”
姜老夫人拧着眉头,心中懊悔,女儿命苦是有前车之鉴的,她们是怕外孙女再重蹈覆辙。
沈采青不想让他们再为自己的事情操心,她噗通跪了下去。
“外祖母,我错了,当日我以死相逼非要嫁过去,不听你们好言相劝,现在错已铸成,外孙女不想你们为我担忧,会自己把这一切都处理好的。”
“快,快,把这丫头拉起来。”姜老夫人神情凝重,“你呀,知道错了就行,谁还没有犯糊涂的时候,重要的是你能及时回头,我跟你外祖父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舅母李氏将沈采青扶了起来,用手绢擦了擦泪水柔声道:“你外祖母说的对,舅舅舅妈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舅舅要是在,他也一定会为你出头的。”舅母李氏是当朝御史的嫡长女,婚后与舅舅十分恩爱,育有一子一女,表哥姜一帆,表妹姜宝儿。
“舅母,舅舅他……”沈采青刚想把舅舅的事说出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原有的气氛。
“祖母,母亲,父亲都是因为她生死未卜,你们还护着她,她就是个害人精!”姜宝儿嘟囔着嘴,满口的责备。
“宝儿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表妹,你父亲要是在,也断然不会怪她的。”李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帕子抹着眼泪。
“舅母,表妹她说的没错,我今日来就是想跟你们说舅舅的事,我给你们保证舅舅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沈采青听着姜宝儿的话字字诛心,她恨潇凌寒母子,她更恨自己眼盲心瞎,识人不明。
在场的三人都愣住了,姜老夫人率先开口,“采青,你说的可是真?”
“外祖母,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反正你们相信我,我保证舅舅中秋之前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还有……”沈采青一股脑地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但是重生这个事情说出来是没有人会信的,她只是把潇凌寒如何抢功,如何让舅舅深陷险境的事情说了出来。
“哼,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都怪你引狼入室,要不是你为你丈夫来求一官半职,外祖父怎么会让我父亲将他带上?父亲最好能平安归来,不然我姜宝儿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姜宝儿很是生气,两脚一跺就跑了。
“宝儿……这孩子。”舅母李氏叫了一声姜宝儿,见她跑的太快,无奈道:“采青,舅母会开导她的,你别放在心上。”
“人之常情,舅妈,是我对不起你们,但请你相信我,舅舅中秋之前一定会回来的。”沈采青心中五味杂陈,等舅舅回来,她一定要帮舅舅拿回属于他的功勋。
“都一家人,外祖母信你,我那儿子我自己清楚,母子连心,我也是有预感,他一定会回来的。”姜老夫人睁开紧闭的眼睛,眼中目光坚定而果决,“倒是你,得尽快和离,脱离了那虎豹豺狼窝才好。”
“外祖母,舅母,这件事,你们暂且别插手,我自有办法。”沈采青胸有成竹,她眸光流转,道:“况且就算你们强行逼迫,他现在也不会答应的。”潇凌寒在没有吃干抹净之前,怎么可能把咬在嘴里的肉吐出来?
“好,既然你决定了,就去做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回来跟我们说。”姜老夫人了解这个外孙女,她就跟她母亲一样,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不必多言,只要她醒悟了就好。
沈采青如今是出了嫁的妇人,不便在外多待,一会的工夫就从镇远大将军府出来了,重活一世,她是不讲这些虚礼,但她确实还有事要做,必须得回去了。
一进府,就发现有很多背着药箱的大夫,往梨香院鱼贯而入,她便让碧桃去打听那边的情况,自己一个人回寒梅院。
在回院子的途中,他远远便看到一个小厮跪在坚硬的石板上磕着头,王管事站在他面前,为难道:“哪有你这样的,才来不到一个月,就先要预支三个月的工钱,你当主家是开善堂的,快别挡道,老夫人找我还有事呢。”
“王管事,求求你了,我在府里就认识您了,您要是不帮我,我娘就活不了了。”那小厮磕得额头青紫,涕泪横流。
“生死由命,我看你不如去准备棺材比较实际,别浪费钱了。”王管事不耐烦道。
“王伯,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在你家危难的时候,我娘可是接济过你们家的,现在你过的好了,你就不能帮帮我娘吗?”小厮大声嘶喊,他也是没办法了,他跟她娘相依为命,本想进府当差攒钱给他娘治病的,谁知他还没攒够钱,他娘的病又恶化了。
“这么大声,你想让府里的人都听到?信不信我赶你……”王管事怒道。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王管事好大的派头。”沈采青打断他的话头,看着地上的人淡淡地问道。
王管事一看到沈采青,立马换了一张笑脸,“夫人,这秦忠他才来府里干了不到一个月,却要支取三个月的工钱。”王管事虽然是老夫人的人,但他也知道夫人娘家强大,不能得罪的。
“哦?”沈采青看向地上跪着的秦忠,似有几分眼熟,“你抬起头来。”
秦忠敛了敛心神,抬起了头,“夫人,奴才是没办法了,奴才的娘病得很重,需要钱治病,求夫人帮帮奴才,奴才不会白拿钱的,奴才以后加倍的干活。”
就是这一眼,沈采青忽然知道他是谁了,前世抬着她的尸体去后山的其中一人就是他,他还为自己叫屈呢,是个实诚人,倒是可以帮一帮,自己手底下也需要用人。
“跟我来吧!”沈采青抬脚向梅香院走去,秦忠木愣了一会,突然眼睛放光,夫人这是要帮他了,他赶紧起来追了上去。
王管事呆在原地,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刚到寒梅院,碧桃就回来了,听了碧桃打听到的消息,沈采青心中有了底,她把翠玉打发了出去,然后让碧桃拿出一袋银子,对着秦忠说道:“这是五十两银子,你拿去给你娘治病,不够再来跟碧桃支取。”
秦忠顿时热泪盈眶,他冰冷的心瞬间热乎了,他去求了相熟的王管事,王管事硬是没帮他,而他进府没见过两次面的夫人,居然对他这么好,他都不敢相信。
他使劲掐了一把大腿,“哎呦”一声,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双腿跪在地上,“谢谢夫人,但是用不着这么多钱的。”
“剩下的钱,给你娘买点好吃的补补,我还有事需要你帮忙。”沈采青神色淡淡,心中却有几分落寞,要是她的母亲还活着该有多好。
“谢谢夫人,您就是奴才的恩人了,奴才刀山火海,也万死不辞,夫人您说。”秦忠欢喜莫名。
“好,你附耳过来。”沈采青把事交待好了,便让秦忠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