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瞟了他一眼,“可据哀家所知,黑河村如今可不好对付,他们既然敢公然宣布造反,自然是有了充足的准备。”
皇上不屑道:“咸川县是我朝最贫困的地方,黑河村又是咸川最穷困的,一个刚吃饱饭没几天的小村落,能有多不好对付?将黑河村传得神乎其神,不过是赵行坚妄图吸引更多百姓关注的手段而已!”
太后叹息,“倒是没想到,当年辞官不做的赵行坚,如今竟然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太后不要担心,赵行坚此人重情,有一个人就是他的软肋。”
“皇上指的是王长阳?”
“对!王长阳是赵行坚的老师,赵行坚对这位恩师一向是言听计从。”
“王长阳这老东西虽然倚老卖老,令朕讨厌得很,但他对萧家却是一等一的忠诚。说起来也是好笑,自从知道赵行坚在黑河村造反之后,王长阳这个老东西再也嚣张不起来了,对朕也不敢蹬鼻子上脸了!”
“朕可以肯定,王长阳一定会竭尽全力劝说赵行坚放弃造反。只要赵行坚愿意重新归顺朝廷,黑河村那帮乌合之众马上就会分崩离析!”
皇帝一口气说完,微笑地看着太后,那喜滋滋的表情像极了索求表扬的小孩。
太后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不满意地撇了撇嘴。
“皇上,世上最难以捉摸的,是人心!别忘了,人是会变的,万一赵行坚与你一样,善于伪装怎么办?也许王长阳在他心里,根本不算什么!你把平乱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年过古稀的文官,岂不是让黑河村和老百姓笑掉大牙,以为我朝无人?”
皇帝的眼神变得灰暗,脸上局促的神色一闪而过,“那……那朕再派出武平侯?让武平侯带上玄甲虎师随同王长阳一起去?这样的话,足够有震慑力了!”
太后点头道:“这个法子倒是可行!如此安排,才能保证事情万无一失!”
皇帝正因太后这句话露出笑脸,却听太后接着说:“为君者,切莫优柔寡断,你天资平庸,也是为难你了!”
皇帝的笑容还没出现就消失了。
“还有一件事。”太后沉吟道,“淑妃既然说黑河村小九儿是福星下凡,那明珠自然就是灾星了!”
想起明珠公主,太后的脸色更加阴沉,“明珠这孩子,哀家一直都不喜欢,但看到皇帝把她当成宝贝,哀家也不好说什么。如今既然真相大白,当年的错误必须尽快补救!明珠不能继续待着宫里了,只有明珠被赶出皇宫,小九儿才会愿意回来!”
皇帝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
“对于这件事,朕的看法有所不同,淑妃这个女人临死前的话,根本就不可信!她或许是想朕落入她的圈套!朕已经寻得一些高人进宫,他们会帮助明珠找回神力,让黑河村那个孽障灰飞烟灭!”
这时,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启禀皇上,丞相大人求见!”
过了一会,丞相杜如林面色焦急地走进来。
“皇上,不好了!北狄大军突然大举进犯我朝边境,戍边的将士死伤大半,已经丢了两个城池!”
……
北狄突然来犯,本是要被派去黑河村的武平侯率领玄甲虎师出征,抗击北狄。
北狄虽然来势凶猛,但却是玄甲虎师的手下败将。
且不说二十年前摄政王带兵的时候。
就说十年前,玄甲虎师将北狄打得落花流水,北狄君主派出使者求和,硬是割让了五座城池给大宇。
所以,朝廷对于武平侯的这次出征,抱着必胜的信心。
武平侯向北杀敌。
王长阳向南平乱。
赵行坚收到王长阳要来黑河村的消息后,将自己关在房里大半天都没出来。
对于恩师王长阳,赵行坚一直觉得心中有愧。
辞官后,他四处漂泊,即便后来回过京城几次,也没有去探望过恩师。
不是不想见恩师,而是没脸去见。
恩师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封侯拜相,成为朝廷栋梁。
可他不但没做到,现在还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让恩师在古稀之年,还因为他这个不肖弟子,不得不忍受这一路的疲劳困顿。
赵行坚愧疚得不行,等恩师到了黑河村,他有何面目出去见人?
“咚咚咚!”门被敲响。
“夫子,吃饭啦!”
是小文小武的声音。
赵行坚蔫蔫道:“夫子不饿,你们吃吧!”
“夫子你肿么啦?次换换啦!粗来次换换啦!”小九儿在门外蹦跶着。
“小九饿呐!夫子陪小九次换换!”
“夫子不吃换换,肚肚会饿哒!肚肚饿就会碎不着觉觉!碎不着觉觉的话,肚肚就会更饿!肚肚更饿的话,就更碎不着觉觉……”
小九儿又开始话痨了。
赵行坚打开门,只见三小只由高到低排成一排,齐齐仰起头望着他。
“夫子,你哭了吗?”小文小心翼翼地问。
“这不叫哭!”小武很喜欢发表与众不同的意见,“这叫眼睛撒尿尿!”
“嗯呐!”小团子表示同意,并好心提醒,“夫子,你,你哒鼻子也撒尿尿呐!”
赵行坚不好意思地掏出帕子擤鼻涕。
“牵手手!”小团子霸道地鼓起小腮帮。
赵行坚只好牵着她软乎乎的小手出门了。
厨房里香气扑鼻,芸娘和蓉儿两人配合默契,一边忙活一边聊天。
叶家的厨房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之前忙着客栈和美食街,一日三餐都是胡乱凑合着。
现在虽说范家住着客栈,但美食街却不需要村民们忙活了。
范家这次撤出京城,那是做好了万全之策的。各种食材原料都带了,而且仆妇众多,范家只需从黑河村购买新鲜的蔬菜就行了。
所以,芸娘终于可以回归自家厨房了。
“夫子。”叶不为站在垂花门下。
赵行坚牵着小九儿走了过去。
“王大儒来黑河村这件事,你不用这么难过。”叶不为低声道,“你若是觉得为难,我亲自去见他便是。”
“真、真的吗?”
赵行坚张着嘴巴,激动得快哭了!
天呐!
他的偶像为了他,竟然愿意主动去见恩师!
“谁……谁是王大鱼哟?”小团子奇怪地问,“大鱼他,很阔怕吗?”
赵行坚笑道:“他不可怕,只是夫子觉得自己亏欠他,想着他一把年纪了还要长途跋涉来到黑河村,夫子就不怎么该如何面对他。”
“他是不是很老喔?”小团子问。
赵向坚点头,“恩师今年七十五了,算是高龄了。
小团子突然激动地扒拉着赵行坚,“他,是不是头发白白,胡几白白,眉毛白白!”
“他,是不是眼睛大大!介么大!”
小团子做出不怒而威的表情。
“他,是不是有一根棍棍!”
说着,学着拄拐棍的样子走了几步。
赵行坚惊奇道:“小宝,你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的恩师?”
“完蛋呐完蛋呐!!”
小团子跺着小脚脚。
“我,梦见他被银杀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