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儿觉得有些有趣,自从重塑金身后,便没有今天这般期待过。
他想看看先生收的小师弟最后见到这个小狐狸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会不会茫然失措,难以招架?
想到此,年轻的神祇嘴角翘的更厉害了。
前些日子,同那过境的夜游神还聊起一件事。
宁叶那小子,单人单剑挑了大元那边无量山的山头。
七境以上废的废,死的死。连山主都换了个听话的。
只不过却不知道河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因为自己那个还没见过面的小师弟吗?
这些就算书院的传统吧!
记得那年,自己刚成为先生的书童,那时的天下还是大离的天下。书院还是天下的书院。
二师兄还是那个秉承着师祖意志的二师兄,古板而勤学,无为而又敢为天下先。
在听说自己被一对成名已久的大能出言不逊侮辱后,还被打的昏迷不醒时。
那个冬天,就是那个古板的二师兄,在雪地里追的那对大能跑遍了整个大离。
到处打得山崩地裂。甚至最后连对方师门不出世的长老都出了山。
二师兄拼着跌境的代价。将对方一众打的磕头求饶。
最后,一身狼狈的二师兄在四师兄的搀扶下,押着对方到书院给自己道歉才作罢。
那年冬天很冷,但书院的小书童心里很暖。受伤很疼。但心里很甜。
那时书院很大,很温馨,是所有弟子的家。
现在的书院分崩离析,大家天各一方!
也许小师弟就是那个希望吧?
但有些遗憾,自己最后扬名了天下。却也只是先生的书童和剑侍。
自己没有办法名正言顺的叫二师兄为师兄,叫小师弟为师弟。
就算将来书院正统重启,谱书上面也不会有自己的名字吧?
想到这里,年轻的神祇有些失落,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都是江河正神了,修为也赶超一众师兄了。还叹气做甚?难不成还惦记着没有婚配?”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江流儿惊喜转身。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一袭白衫胜雪,白发束在头顶,一根碧绿簪子格外显眼。贵气逼人。不是先生是谁?
几百年的岁月变迁,见惯大风大浪。经历过无数生死厮杀的年轻神祇,见到先生一如从前。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少年。
“先生!没有遗憾!只是有些感叹。”江流儿笑着同壮年的老夫子见了礼。“先生委托的剑已经铸好了。想必小师弟肯定会喜欢!”
江流儿意念微动,那柄小剑欢快的冲了出来。落在了那贵气逼人的中年人面前。
“怎么?自己还加了些料?出来吧!”那中年人暗道有趣,看着那小剑笑道。
一道俏生生的倩影落在了地上。朝着眼前不知深浅的中年福了一福“小女子胡媚儿见过上神。”
这小狐狸心想,既然那江神都叫他先生,必然是个比他还大些的神仙。
江流儿在一旁将这小狐狸的来龙去脉给中年人讲了个清清楚楚。
将那小剑收入袖中,中年的老夫子看着江流儿笑了笑“我有件事情想与你商量。”
“先生请讲。”江流儿摸了摸耳旁的发鬓笑着说道。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你表现很好。
也成了我这百年来的骄傲!其实我一直想着你能成为小六。却也怕我教不好,埋没了你。
但现在我还想问问,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吗?”
年轻的神祇明显愣了愣,然后便像鸡啄米一样疯狂的点头。
一个不规则绿竹牌丢了过来,江流儿有些手忙脚乱的接住。
翻过来一看形状有些丑,上面龙飞凤舞有十四字。
“孤生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既是先生的嘱咐,也是先生的肯定!
年轻的神祇静静的站在那里,泪流满面。
这一刻,他等了足足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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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元皇宫洗剑池
太子蒙毅正端坐书案前挥毫泼墨。
一张张铺满室内地砖的宣纸上写满了六个字。
人世间,大河边。
人如其字。
旁边偌大的一池碧水,只见来处,不见出口。水却始终满而不溢。
一条四尺长的青色鲤鱼在水里欢快的戏水,腾挪之间隐见蛟龙之像。
一青衣青年斜坐于池边,一壶烈酒置于岸头。
青年时而举杯高歌,时而低头垂泪。
饮到兴起,便将那酒水倾于池中大呼。“青游!你我痛饮此杯!”
那游鱼便冲天而起,将那酒水鲸吞。一个摆身直扎入水。便游的更欢快些了。
对于自己先生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蒙毅早就习以为常了。
人间剑仙嘛,总有些异于常人的举动。
房间内,地上的宣纸忽然飘然而起。
似有春风起,当有故人来。
蒙毅有些疑惑,抬头看向先生。
入眼一幕,让他心头有如微风拂过,万分恬然。
这世间的人间剑仙,他的修行先生,无数天下剑修的偶像,此刻正一脸无法言喻的表情看着某处。
那是一种期待,一种释然,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放下?
就像小时候去山中狩猎,父皇与诸将追猎而去。五岁的自己则守着皇妹孤苦无依的候着。
父皇纵马而回时,远远的叫着着“毅儿”时,自己心里的那片忐忑和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放下。
在那里一道青色光晕出现,一道高大的人影慢慢浮现。
白衫白发,一根绿色的簪子便显得十分显眼。
很儒雅,胜过自己所见的任何朝堂大儒。
很华贵,那雍容的五官贵过于龙椅上着衮袍的父皇。
剩下的便是那让先生的青游都蛰伏于池底的无匹剑气。
那人笑而不语,就那样满脸慈爱的看着酒杯还举在半空的人间剑仙,这个自己曾经的小弟子。轻轻叫了声。
“小五。”
宁叶如遭雷击。看着前方熟悉的人一揖到底“先——生。”双肩微抖。
再抬头时泪痕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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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大元太子,蒙毅此刻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对于自己这位师祖,没事是还是时常听先生说起的。
这方天下,唯一真正的大儒。
三百年前战力最盛的剑仙。
前大离王朝风头无两的二皇子。
以一敌二对战当初的战力天花板两大反王,战绩是一死一重伤。自己如今还活的好好的。
在这位师祖的眼里,自己应该是妥妥的反王之后,乱臣贼子吧!
于是一身黑衣的蒙毅转了转眼珠,竟然准备悄悄的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