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舜章很快就接到了誉王的密令。
命其销毁那份户部记档。
虽说这是十分无耻的行为,毕竟已经不止一个人看过这份记档了。
但这的确是个十分有效的办法。
毕竟,做事讲究真凭实据,当初户部为了讨好誉王,并未让其留下欠银单子,如今前来讨要,自然是短缺了几分底气。
姚舜章本身就是户部的侍郎,又得柳腾的重视,来做这件事自然是手到擒来,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可偏偏,这不该出的意外,就出了。
几日后,姚舜章处传来了消息。
失败了。
柳腾特意更换了那本记档册子,姚舜章差点被发现,怕是要蛰伏许久了。
誉王在府中气得火冒三丈,直骂姚舜章是个废物。
可他也知道,柳腾若是早起了提防之心,那便是姚舜章再聪明也没法直接从柳腾身上偷梁换柱了。
但九十万两白银,他的确也是一时掏不出,且一旦开了头得罪了那些有欠银的王孙贵族,对他将来的打算也是不利。
最后,还是宿鸢出面为誉王解忧了。
“殿下,草民如今有两条计策,端看殿下想要用哪条了。”
“先生请讲。”
符珩立刻恭敬道。
毕竟这些时日在宿鸢的筹谋策划下,他同闵安公的缠斗中可是没少占得上风,再加上齐郡的救命之恩,符珩如今对宿鸢可谓言听计从。
“一计,便是拖字诀。这欠银,殿下可以还,但绝不能做这第一人。殿下终究是亲王,便是要不到欠银,户部的人也无法奈何殿下。殿下只要不在乎门外那位户部官员,最多三五日,他们便会知难而退,再去找一个能够撬开口子的关键人物。”
“到时候,殿下是还与不还,都可。”
可听到这个计策,符珩立刻摇了摇头。
“先生此计不可。由着他门口坐上这三五日,本王的名声尽毁,本王何曾受过这等气?不妥!”
宿鸢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讥讽。
借了户部的银钱花销,如今还想堂而皇之不还钱,还想让户部给他留足面子。
这天底下的好事倒真是让他占尽了。
“那便只有第二计,除去闵安公,让户部无暇顾及此事,彻底搅乱皇都这潭水!”
什么?!
符珩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先生,你,你在说什么?”
即便他心中早就存了除掉柳腾和柳家的心思,那也不是如此仓促的当下啊?
“殿下,如今是最好的时机。”
不同于符珩的慌张,宿鸢十分淡定沉着。
“如今所有人都在关注户部欠银一事,便是闵安公大人,也只以为殿下如今在为还不还,如何还这些欠银上头痛。之前草民建议殿下让姚侍郎偷换那本册子,成自然是好,若是不成,也是加深了闵安公以为殿下此刻正全力解决此事的想法。”
“与其纠结欠银问题,不如去解决了主管这个问题的人。朝野上下,没有人会想到,殿下此刻会想要闵安公大人的性命。”
柳腾一死,万事大吉,不光欠银不用归还,日后登顶大位,只需解决符琛这个并无实权的傀儡皇帝。
这对符珩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
“可柳腾身边有两位高手护卫,一般刺杀根本无法一击得手。之前他在别院遇刺,身旁的护卫又加强了许多。如今想要用刺杀手段,怕是难上加难。”
符珩显然已经是心动了。
但是他还是觉得刺杀难度太高,可行度太低。
宿鸢嗤笑一声。
“刺杀,那是最不入流的手段。闵安公大人这些年得罪的人还少吗?若是用刺杀管用,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遍了。”
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古朴的罐子,宿鸢压低了声音。
“这是我曾经的一位同窗所赠,他乃南边一处秘不出世的部族血脉。此部族,最善蛊。此物,为子母阴蛊,子蛊放入那人身上后,母蛊便可操纵其在体内游窜,令其重病不治。唯有母蛊死亡方才能解。”
看着那平平无奇的罐子,符珩本还想好奇去拿,听到宿鸢的话,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
他也听过关于蛊虫之类的传闻,听闻下蛊之后,可无形操纵人的生死。
不想今日竟亲眼瞧见了。
“殿下不必害怕,此蛊存活条件极其艰辛,需用人血饲养,吞食人的生机方才能平安长大,如今世间所存,不过这唯一一对了。”
“而如今,那子蛊草民已在寿宴之时放在闵安公身上,经过这数月滋养,已经彻入心肺,只待催动,便能令其五脏肺腑如火焚一般痛苦难当,最多不过一月,便会垂危不治。”
符珩听到这里,惊愕抬头。
“先生体弱,可是因为此物?”
毕竟,以自身生机饲养此物,非常人所能牺牲。
可自家先生常年病弱,似乎一场小风寒便能要了他的性命,似乎和这便能对得上了。
宿鸢没有回答。
但她的沉默,似乎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符珩感动不已,郑重施以大礼。
“先生待本王之心,本王铭记于心。他日大业得成,必定不负先生。”
说完,按照宿鸢的吩咐,接过了那个匣子,强忍着恶心打开,从中取出一只十分恶心的虫子。
而后,生吞了下去。
这也是宿鸢叮嘱的,母蛊必须生吞下去才能管用。
“先生,接下来本王该当如何做?”
符珩干呕了几声,捂着胸口哑声道。
“殿下沉下心来,在心中默念想要让子蛊移动的位置即可。闵安公那里,自然会收到应有的反应。”
很快,宿鸢便从符珩的识海中听到了他默念的【心口】二字。
倒是毒辣,上来便是最狠的位置。
宿鸢掩在长袖下的右手轻弹。
一个不过巴掌大的柳腾的虚影出现在手中,心口位置,一道神识之力落入其中。
而此刻正在户部衙门的柳腾,突然捂着胸口,在柳质濯惊恐的目光中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