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凰山又下起了雪，山顶顷刻间雪色一片，萧含雁拿着披风悄悄咪咪跑出了狐狸洞。狐狸洞外也依旧是冰天雪地的模样，七、八岁大的小狐狸最不喜欢把耳朵和尾巴收起来，萧含雁也一样。
雪下得太大，前几日的还没化开昨夜里又添了些厚度，萧含雁一脚下去半个小腿都不见了，艰难移了几步连半米都没到，她索性直接化成原形在雪地里狂奔起来。
雪白柔软的狐狸毛与雪地几乎融为一体，萧含雁现在也才长出了一条尾巴，娘亲说九尾狐是那些大妖最喜欢的补品，但她现在还小小一只，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吧？她心里侥幸的想着，小爪子踩在雪上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她要去狐狸坡，她很早就听说离修真界最近的狐狸坡每年这几日都会举办灯会，十分热闹。
族里成年的狐狸哥哥姐姐都去过那里，他们有的会带回灯会里的东西，华美绚丽，有的会在族里讲这一路的故事，精彩有趣，这些都令她好奇。
于是萧含雁趁着爹娘外出偷偷溜了出来。
小脚印密密麻麻很快便又被大雪掩埋。
等萧含雁到狐狸坡时已经临近夜幕，一盏盏浮灯自万家升起，火光明灭，连缀成片，月华笼罩其上，平添几分梦境般的虚妄之感。
妖声、水声、马声如潮水般交织而来，孩童的浅笑不绝于耳，空气里弥漫着蜜糖与鲜花的味道，随风潜入淡薄夜色，连香气都是暗暗的。
萧含雁一袭淡色长裙，雪色披风更添娇俏可爱。裙摆随着动作如流水般肆意淌开，勾勒出一道道如涟漪般的曲线。
她被市井烟火沾染着情不自禁融入了这虚伪、奢华迷人眼的热闹街市里。
萧含雁逛得正起劲，暗巷里的咒骂声却扰了她的兴致。
“老大他他吐血了！”
“慌什么？他是只魔物根本没有痛觉的。给我打看他还敢不敢出来吓唬人。”
接下来便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但萧含雁始终没听见过一声疼痛呻吟或是一丝反击。
萧含雁直接将手中刚买的糖葫芦扔了进去，再不出手怕是要被打死了。
外壳糖衣有些硬又裹挟了她的妖力，被砸中的几人瞬间疼得哇哇乱叫。
“是谁在背后搞偷袭？出来！”
萧含雁拍了拍手踏着如火的灯色而来，妖怪熙熙攘攘在巷口走过，少女纯白娇小的身姿与背后格格不入却让几人觉得她竟有了几分傲人的侠气来。
“你是谁？劝你别不识好歹速速离开！”为首的胖子恶狠狠的笑着，萧含雁猜测他便是这群人的老大。
“既然你问，那我就好心告诉你，你听好了。”
“我是青凰山的小妖萧含雁。”语毕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青凰山住着九尾狐一族是妖族都知道的。
“老大，要不然我们先走吧？”他们都是普通的小狐狸，九尾狐是断然得罪不起。
普通小狐狸的命也是命啊！
闻言胖子老大却不依了，拍了那小孩脑袋一巴掌怒骂道：“你们是傻了吗？不知道我众敌寡这个词吗？今天就把她解决了！”
“好啊，那来试试看喽。”萧含雁摆出了毛绒绒的大尾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两两条尾巴…”
“老大我娘好像回来了，我先走了！”
“我的课业还没完成我也走了！”
除了胖子外其他小孩都逃命似的跑了，萧含雁勾唇嗤笑道：“胖子要一对一单打独斗吗？”
“我今天心情好，不想与你纠缠，这魔物也赏你了！”胖子慌慌忙忙之间连尾巴都露了出来短胖短胖的，毛色还很杂一点光泽感都没有，萧含雁觉得丑死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萧含雁才缓了口气，身后的两条尾巴也只剩了一条。
幸好爹爹教过她糊弄人的小法术，不然今天她一个对好几个还是吃力的。
刚刚被欺负的小孩蜷缩在角落里，萧含雁看不清燃燃了一团妖焰。
幽蓝的焰色之下萧含雁看清了那小男孩，衣衫破烂能看见正在流血的皮肉，头发乱糟糟的散落着，双手环着小腿将脸理于膝间，萧含雁只能看见他那双如黑曜石般漆黑的双的眸正死死盯着她！
说实话，萧含雁觉得他好恐师，怪不得那几个可恶的小孩要叫他魔物。
于是萧含雁用小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你饿了吗？我带你去吃点东西，顺便去看妖医。”
突然他抓住萧含雁的手丢开站了起来。
萧含雁又再次被他吓到，冰冰凉凉，毫无温度，还瘦得只剩下骨头。
或许是他站起来外头的霓虹灯火透了进来，那双眼也染上了灯火，看萧含雁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
萧含雁这才看清了他，小脸白皙无瑕与雪色无异，唇色因沾了血而变得殷红。五官虽椎气未脱却已经生得很深遂了，眉宇之间尽显野性、攻击之味。
“你愿意跟我走吗？”萧含雁朝他伸出手。
又下起了雪，细密的小雪停落在小女孩的纤纤玉指上。
有些红了。
连恨怕她冻伤将满是疤痕的手放了上去。
萧含雁带着他去包扎了伤口，又给他买了一身过冬的衣服才带他去吃东西。
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男孩萧含雁肉疼的捏了捏自己的钱袋子，也不知他是什么妖竟然这么能吃。
“喂，我的名字你听见了吗？”
“你今晚得了我的帮助，若日后还有幸能遇见，你一定要还了我的恩情。”
“你听见了没有啊？”
萧含雁自觉无趣直接离了摊位去别处，很明显他的眼里只有那些吃的，就当她乐善好施了。
但萧含雁还是给他留了把小木剑给他防身，以免又被欺负得体无完肤。
连恨其实听见了她的话，他不聋也不哑只是太饿了。
等他吃饱后身边就再也没有萧含雁的身影了。他有些懊悔方才不应该只顾着吃的，现在人山人海他该要去哪里寻她？
萧含雁一路玩，连恨就一路找，虽是不同的方向，连恨却还是找到了她。
彼时的她正站在一处擂台前，眼神雪亮的望着台上的花灯，连恨看出来了她很想要。
他想上去帮她再告诉她自己听见了她的话，也记得她的名字。他想大声告诉她他的名字叫连恨！
可他看见萧含雁身边出现了别人。
那人衣着华贵，仪表堂堂，他将花灯赢下赠予萧含雁。连恨紧紧捏着木剑看着他们两人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