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圆月高悬于空中,月华似练,洒下的银辉照在青石板路上,无星无云也无风。
樱淑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孤寂的很,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萧钰早就在王府里等着她了,她拎了两坛烈酒,等会儿把他灌醉,他应该不会太痛苦了。
樱淑心里很不安,她不相信杀了萧钰对小狐狸一点影响没有。她其实一点都舍不得下手,但种种迹象都表明破除幻境只能杀了萧钰。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破幻境好像是要教会她什么,是要教她怎么杀死丈夫然后做寡妇的一百零八式吗?
她回到府中没发现任何人,难道是她回来的太晚,府中众人已经入睡了?
那也不应该呀,府中入夜会有巡夜的人。
但这些小问题樱淑已经来不及深思了,她越接近萧钰,心里就越不安。
在灯火通明的亭廊中萧钰独自一人立在那里,背对着樱淑不知看向何方。
是皎白的圆月还是幽暗的池水或是自己那道忽明忽灭的影子。
“殿下在想什么?”樱淑将买好的东西放在小石桌上唤了萧钰一声。
“今夜如此平静,实在难得。”萧钰垂眸望了望桌上的酒随后问道:“王妃今还有闲心喝酒赏月吗?”
他这样的平静,说的这几句话仿佛他知道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樱淑心里很难过,但她不得不这样,她的小狐狸再不能耽搁下去了。
“我…”
“你没拿酒杯,喝什么酒?”樱淑一望还真没有,她有些窘迫开口:“我现在去拿来。”
“不用了,再磨蹭就该阴云压月了。”
他漫不经心解开酒封,这轻飘飘一句却让樱淑心中慌乱更甚。
“你都知道了?还是你醒了?”
萧钰莫名其妙看向她:“天上不是已经开始聚集着阴云了吗?还有我还未喝酒,不存在醉和醒。”说完便仰头饮了一口酒。
酒香压住了心里的苦涩,他心中想着自己妻子近日的反常,不知不觉问出了口:“王妃近日在查本王屠城一事对吗?”
樱淑对于萧钰问这个问题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怎么说人家也是个皇子,自己的王妃做了什么还是有办法知道的,她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都知道了?”
他忽然害怕起来,这么些年他从不在意他人口中的流言蜚语,可自从新婚夜那晚开始她就变得不一样了,她忘记了好多事,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很好,这几日他过得比任何时候都满足。
可是她又知道了那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她在查,只是他心中也有一份微乎其微的期待,想看看她再知道之后会是什么样的。
樱淑喝了酒轻轻“嗯”了一声:“我都知晓了,殿下做得很好。”
萧钰没想她会这样说,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只得闷声喝酒,本来他准备了好多措辞准备为自己辩解的。
樱淑也在闷声喝酒,她不知道如何向他下手,阴云越来越接近月亮,心也越来越难受,那是她最爱的人。
长久的沉默后萧钰开了口:“你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樱淑醉眼朦胧看向他,灯火给少年的轮廓镀了一层光辉,五官精致魁魅惑众人又似乎藏了邪气在其中,危险却又迷人。
“萧钰,我有一个挚爱之人,他一直陪着我,一直为我着想从没对我发过脾气,我在他眼中能永远看见清晰的自己,他的爱纯粹滚烫,我入了其间再也出不来…”
萧钰没说什么,他知道她说的不是九方墨白。她与那人很恩爱,他感受到了。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为此难过,反而心里有些欣喜,仿若故事的主角便是自己一般。
她今晚看他的眼神含着无尽的悲伤,随着月光逐渐稀薄,她眼神也慢慢暗淡下来,眼眶汇集了圈圈水雾。
她哭了。
萧钰手忙脚乱地过去安慰她:“你别哭,有什么事跟我说。”
他用指尖轻轻拭去那些泪珠,皱着眉,脸上满是心疼。酸涩一阵一阵地漫上来,他也在难为她难过。
指尖那抹微凉非但没让樱淑止住眼泪,反而让她哭得更凶了,不过她始终没露出一丝声音,只是默默流泪。
樱淑忽然勾住萧钰的脖子吻了上去。
这个吻温柔中带了些急促,似在告别又似在留恋。樱淑吻技并不成熟萧钰被她弄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他掌握了主权。
樱淑悄悄在他后背结了个印,在幻境之中这样做相当于直接去攻击阵眼定然会遭到反噬,但没关系的,它能让她的小狐狸少痛一些。
阴云越来越浓,月亮几乎已经看不见踪影了,樱淑将小枫叶放了出来,待会一有情况必须护好萧钰,现在的萧钰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伤可经不起折腾了。
她将通通变小成一柄小刀准备着彻底不见月时捅下去,她害怕又紧张,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那所做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所以她一定要当机立断,不能有任何因为心理上的自私耗费了所有努力!
萧钰缓缓放开了她,也正在这时月亮彻底被掩没。
樱淑依旧在哭着,他依旧用冰凉的指尖擦去她嫩白脸上的泪珠。
萧钰。
樱淑张嘴无声唤了他一声,随后猛地将通通捅进了萧钰的后背。
因为方才樱淑结的印帮他消去了不少疼痛,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表情都没变过,依旧温柔又不厌其烦的替她擦眼泪。
反噬的疼痛感席卷全身,樱淑嘴角溢出血迹,然后她哭得更凶了,胡乱的往萧钰体内输送灵力,他身上四散的魔气止也止不住,这些灵力没能帮到他,反而让她自己的反噬更强。
“萧钰你会没事的!”她已经让小枫叶护住了萧钰的心脉和内丹,眼下最棘手的就是诅咒之力和他控制不了的魔气,得尽快拿到灵玉。
萧钰终究抵不过疲惫靠在樱淑肩膀上,气息虚浮,口中不断流出鲜血,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血会不会弄脏她的衣裙了,他只想最后好好再抱她一次。
“别哭好不好?我一点也不痛的。“
“师姐对不起,我曾说过不会让你再流泪了,是我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