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路是漫长且热闹的。
明平和明午上车没一会就睡着了。
二奶奶三伯娘六婶子还有一个孙婶子,她们几个女人都是八卦能手,一个个的,都很能聊,话题又多又跳跃,一个时辰的路程,几个女人的谈话就没有停过。
李珍珍虽然插不上话,但是听得倒也津津有味。
从几个婶子伯娘的口中,她知道卫婆子和小儿媳妇张氏前些日子吵了一架,张氏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如今都三天了,还没回来呢。
李珍珍回忆了一下陈氏给她梳理的岩水村的人际关系,这个张氏就是周明杰的媳妇,周金蛋和周银蛋的娘。
周金蛋周银蛋昨天不还被自己揍来着,这张氏和婆婆吵架回娘家,怎么不把两儿子带着?是不是傻啊,不把周家的孙子带走,哪来的筹码跟婆婆谈条件?
李珍珍表示不懂张氏的脑回路。
就在李珍珍回味卫氏婆媳这个八卦的时候,三伯娘突然又压低了声音,对着另外几个八卦搭子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们听说了没,就是周顺昌的二女儿,叫什么来着?对,周小桃,嫁到花坪村的那个,听说她男人从外面又带了个女人回来,那女人还怀着呢。”
三伯娘挺了挺小腹,比了一个怀孕的姿态。
男人在外面偷腥,把人肚子搞大,关键是还敢把人带回家来,这原配、小三、和渣男的瓜也太劲爆了吧,放在哪个朝代都是吸引眼球的存在,李珍珍立刻把卫氏婆媳的瓜抛诸脑后,聚精会神吃起新瓜来。
六婶子立刻凑了过去:“还有这事?周顺昌的二女婿我记得是跟人在石虎县做啥子生意来着?好像很赚钱。”
“切~”三伯娘冷哼,“能多有钱?要是真有钱,都嫁过去快四年了,怎么每次过年回娘家,也没见她提多少东西回来,周顺昌家里也不见得沾了什么光,还不是跟我们一样,一年吃不上两回白面。”
孙婶子问:“那这事儿怎么弄,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周顺昌家那几个小子难道不去给二丫头出气?”
这个年代在法律上,男人可以合法的拥有三妻四妾,但这是对大户人家而言的,像他们这样的庄户人家,娶两个女人的少之又少。
如今这二丫头的男人竟然堂而皇之的把外面的女人带回来,这是压根不把二丫头放眼里啊。
泥腿子赚了两个钱就飘了,搁谁能忍?
“去了呀,我看到周顺昌带着三个儿子气势汹汹去的,不过,回来的时候,好像气就消了,还带着笑呢,二丫头也没有跟着回来。”
二奶奶听了,拍了一下大腿,斩钉截铁道:“见钱眼开,肯定是得了好处了。”
李珍珍不禁对这个二奶奶刮目相看,不愧是辈分高的老奶奶,可真敢说,可真犀利啊,什么看破不说破,对老人家来说,不存在的。
主打就是一个口直心快。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出来,真的很容易挨揍额。
这边李珍珍还没感慨完,就听到二奶奶话锋一转,对着周明枫道:“枫哥儿,我记得周顺昌家二丫头之前是说给你做媳妇的吧,前些年你好像还去他家送过年礼。”
二奶奶话一说完,牛车内顿时安静了,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状态。
刚才还表情丰富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三个伯娘婶子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连嘴巴都没来得及合拢,就戛然失音。
几个人都无力吐槽,这个二奶奶,平时看着记性不好,问她个事情这也不记得、那也不记得,怎么这会儿记性这么好了。
话题挑起者三伯娘脸色铁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刚才是聊天聊嗨了,完全就没考虑到周明枫这一层。
那都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她一时没想起来也很正常不是。
这二奶奶怎么就这么讨嫌,好像就她能,就她能记事似的。
这下可好了,这话让枫哥儿的女人听了去了,这件事就说怎么收场吧。
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的还有周明枫,从三伯娘提到周小桃这个名字的那一刻,他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要是二奶奶不提那一茬,今天兴许也就相安无事蒙混过关,改天他找个机会主动跟媳妇儿坦白,说不定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可谁能想到啊!!!
虽然自己坦坦荡荡,就是之前两家定亲的那段时间,他也只是在按照习俗,过年过节的时候去顺昌伯父家送点节礼年礼,坐一会就走了,和周小桃本人是绝对没有过单独接触的。
后来由于父亲生病,他自己又被野猪伤了脸,顺昌伯父家来退亲之后,他家和顺昌伯父家基本没来往了,他也连看都没有再看到周小桃这个人。
这几年,虽不说连周小桃长啥样都不记得了吧,但也从来没想起过这个人就是了。
但这话,得珍珍她相信才行啊。
周明枫感觉自己这会儿不是坐在牛车上,而是坐在刀山火海里,随时都有性命危险。
“二奶奶,您老糊涂了,这几百年前的旧事你也拿出来说,人家枫哥儿两口子现在好好的,你提那些作甚,来,吃一块我今天在镇上买的枣泥糕甜甜嘴。”
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话题是三伯娘提起的,打圆场也得三伯娘来。
二奶奶咬上一口枣泥糕:“老三媳妇,你这糕买的不错,不黏牙。”
“好吃您老就慢慢吃。”别没事乱说话!
三伯娘只觉得肉疼,一共就买了四块糕,就这么白白送出去一块,这哪里是吃的她的枣泥糕,这分明是吃她的肉。
李珍珍这一会回过味来了,她这是吃瓜吃到自己人身上来了。
听二奶奶那话的意思,这周小桃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是周明枫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这么一想,李珍珍心里顿时就酸了。青梅竹马,未婚妻,这妥妥的白月光的存在啊。
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啧啧,有虐文那味儿了。
酸,好酸!
眼刀子扫过周明枫,只见这人也正在看自己,那表情,就像是犯了滔天大罪、正等待法官审判的罪人,要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