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啊,是不是又做梦了?”
陈氏解下系在衣襟上的一方磨边旧帕子,给李珍珍擦拭眼泪,等到李珍珍终于止住了哭声,才关切问道。
李珍珍刚才哭的有多放肆,现在面对陈氏就有多尴尬。她花了很多年维持起来的冰美人形象,一朝穿越,崩了。
点了点头,含糊地嗯了一声,但愿这个便宜婆婆不要以为她是个好哭包,其实她是很坚强的。
陈氏要是知道李珍珍所想,她一定会说,这点小哭算得了什么,你那是没见过以前你哭得惊天动地的场面。
再说了,见李珍珍这会儿对自己的话能有正常地反应,说明人没有傻回去,
陈氏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在意里李珍珍是不是好哭包这种小事。
“娘以前听长辈说,梦都是相反的,珍珍梦到伤心的事情,说明我们珍珍的好事要来了。”
傻病不治而愈,可不就是好事!
陈氏收起手绢,坐在李珍珍的床头,把李珍珍揽在怀里,一只手还有节奏地拍着李珍珍的肩膀,就像哄小孩子那样。
对于陈氏这种亲昵的举动,李珍珍不是很习惯,全身肌肉都有点僵硬。
不是说古代的婆婆都是事儿精,很能折磨媳妇的吗?怎么她的这个便宜婆婆跟别人还不一样了?
这是什么神仙女人?
又过了一息,陈氏见李珍珍的心情平复了,站起来道:
“珍珍,肚子饿了吧,娘把稀饭热热,端来你吃点。”
昨天特意给李珍珍留了些厚一点的粥,没想到李珍珍一直没醒,她到李珍珍屋里来看了几次,还试了李珍珍的鼻息,确定人只是睡着了而不是挂掉了,一颗心才落到实处。
粥她给镇在凉水里,只要热热就能喝。
陈氏一提醒,李珍珍还真觉得肚子饿了。
抬头看了眼茅草屋草纸糊的窗户,草纸透光度比玻璃差多了,当然,这个时代是不可能有玻璃的。李珍珍主要是想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外面光线不是很强,李珍珍猜测,现在不是快天亮了,就是快天黑了,不知道自己这次又睡了多久。
“肚子是有点饿了,我又睡了很久吗?”李珍珍抬头问陈氏。
她这一开口,陈氏就彻底放心了,祖宗保佑,说话正常,没傻没傻。
“从昨天下午睡到现在,也不是太久,七八个时辰而已。”
李珍珍默默地算了一下,七八个时辰,就是十四到十六个小时,
这都要赶上她以前至少三天的睡眠时间的总和了。
前世经常一加班就忘了时间,凌晨一两点才睡,早晨六七点就被闹钟吵醒必须得起床了。
拼命三郎就是她。
“睡了这么久?难怪觉得肚子很饿,家里有稀饭的话,我还是去吃一点吧。”李珍珍掀起被子就准备起床,到底眼前这人只是原主的婆婆而不是亲娘,让婆婆给她把饭送床上来吃,这万万使不得。
让婆婆伺候,那还了得?犯天条了!
万一哪一天这个婆婆突然转性端起婆婆架子的话,这就是一笔旧账。
在自己羽翼丰满之前,就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这一点,李珍珍是有深切体会的。
她如今才穿越过来,脚跟还没站稳,必须得依托现在这个家苟一苟。
她有心伏底做小媳妇,陈氏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陈氏这人看着瘦瘦弱弱的,一双手力气不小,她一把将准备下床的李珍珍按住:“躺着,躺着,外头风大,你身子骨弱,吹病了不得了,娘给你把稀饭端屋里来。”
李珍珍就这么被按了回去。
好吧,以后要是翻起旧账来,她就说,不是她想存心要婆婆伺候,而是婆婆不给她自食其力的机会。
……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迫于陈氏的‘淫威’,李珍珍被困在自己屋里已经整整三天了,吃喝都在这间屋里,就连上茅房,陈氏都是拿一个大木桶来给她解决。
李珍珍一度怀疑自己这是提前坐了一个月子。
说句实话,原主这间屋子里有一股怪味,不好闻。
汗臭味霉味,再混合各种其他杂七杂八的味道,能在这样的环境忍三天,李珍珍都要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了。
第一天,李珍珍觉得头上身上有点痒,她刚抠完这里,那里又痒了,有时候是几个地方同时痒,像是小针扎一下那样。
直觉告诉她,这痒得不对劲。
想到某种可能,她赶紧从床上下来,掀开被褥,就看到自己躺草席,特么竟然黑得发亮,这是包了多厚的一层浆。
抖抖搜搜十分嫌弃地翻开表面的包浆草席,几只跳蚤就这么在她眼皮子底下无所顾忌地在稻杆上跳来跳去。
人与动物在这方小小的天地,实现了和谐共生,李珍珍感动得热泪盈眶。
特么的,原主真无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养了这么多小宠物。
李珍珍当即把这些稻杆卷了起来,决定扔出去烧了。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陈氏来了。
“珍珍,你抱着这些蹈杆干啥?”
“这上面有跳蚤,我准备把它们都烧了。”李珍珍理所当然回答。
“哎哟,不能烧,不能烧,娘给你拿到外面晒晒……”陈氏连连摆手。
李珍珍:……?
她不理解,不就是一点稻杆吗?这东西不值钱吧,也舍不得?
“为啥不直接换新的?”李珍珍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陈氏顿时满脸惆怅。
她们家如今没有地,种不了稻子,不种稻子就没有稻杆。
这些稻杆要是烧了,就要问村里其他人家讨要。
讨要点稻杆本也没什么要紧,但现在不是才入夏,稻杆还没出来。
去年的稻杆都烧成草木灰肥地了,就是有留下的,人家肯定是自己留着有用的。
陈氏也不好意思去问人家要。
听完陈氏的解释,行吧,李珍珍妥协了。
晒吧,晒吧。
草席也是不能丢的,只能洗。
李珍珍说她自己去洗,陈氏哪里肯答应,连门都不让出,风都不让吹哎,沾水更是不可能了。
被褥草席和稻杆上的跳蚤,陈氏可以代为处理。
但,李珍珍提到想洗头洗澡除掉身上的跳蚤时,陈氏都是不行,不可以,再忍忍。
“珍珍啊,你忍一忍,过几天你身体好些了,娘再烧水给你洗,听话啊。”
还贴心地给李珍珍拿了一身干净衣裳,陈氏说:“换上干净衣裳,就不痒了。”
比起被几个跳蚤咬,陈氏觉得吹风受寒要严重多了。
家里是真没钱请大夫吃药啦!老头子的病把家底掏了个一干二净,他们家是再也不能负担第二个病人了。
陈氏情真意切地按照她自己的方式为李珍珍好,李珍珍只能心里默念忍字决。
就这么硬生生忍到第三天,她觉得自己再忍下去都要变成忍者神龟了,头皮都被跳蚤咬麻木了。
原主头发多,也不知道几百年没洗过了,梳都梳不开,鸡窝一样,妥妥的跳蚤之家。
早晨,李珍珍再次痒醒之后,也不睡了,就留心听着外面院子里的动静,听到家里其他人都出门了,她悄悄拉开房门。
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