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严整,高树夹道,不知是山烟还是焚香,雾气中都带着肃穆庄严的味道,可宫子羽每次来这里都格外紧张,这次更是心跳如鼓,他深吸一口气抱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才走进议事厅。
此刻高台上正端坐着雪、月、花三位长老。老者们雪鬓霜髯,身姿苍劲,目带威严的光芒,俯视着来人。
宫子羽心虚地停下脚步,屈身行礼:“见过三位长老……”
雪长老倏忽起身,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朗声宣布:“仇者入侵,执刃和少主两人陨难,按宫门家规,长老院一致决议,紧急启动‘缺席继承’,继承人为羽宫次子,宫子羽即刻即执刃位。”
宫子羽突闻噩耗双眼无神,呆立当场,他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褪去,露出一个有点迷茫无措的表情,原本黑如深潭的眸子像被沉入了巨石,汹涌的情绪从中裂开。
他的父兄,死了?他的父亲明明白天的时候他们才争吵过,还有他哥,他才跟他撒过娇没多久,怎么就都死了?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谎言,是不是他父亲和众人合谋新想出来惩罚他不服管教的一个严惩。
可说出这话的是长老,他们肃杀的目光摧毁了他心中希望,他无法这样欺骗自己,他只觉得浑身冷透了。
缺席继承是宫门家规,执刃离世,由继承人当即继任执刃,若第一顺位继承人缺席,则依次顺延,宫门不可无主。
后背被人轻轻推动,宫子羽脚步如石沉,被三名长老带进了一个密闭无窗的房间。
那房间不大,光线幽暗,没有一个侍卫跟随,只有他们四人。房间中有一张软榻,上面摆放着大量刺青所用的工具,还有一本经书摊开,软榻前方有两个蒲团,其中一个上面正盘坐着赤露上身的宫鸿羽。
宫子羽找回了一点体温,他既诧异又侥幸渴望着,缓缓抬起眼睛。
宫鸿羽浑身肤色苍白,唇色灰沉,手指尖呈黑紫色,似中过毒,早已经没有了呼吸,尸体低着头,双眼紧闭,仿佛一个安静着圆寂的高僧。
宫子羽终究是有了实感,眼睛逐渐泛红,热泪氤氲了他的视线,再也看不清四周的光,他步履艰难地走过去。
长老们让他在另一个蒲团上坐下来,宫子羽如同被扯线的木偶,迟钝地、听话地坐在父亲的尸体旁边,他不由得侧过目光,父亲就在他身边。
宫鸿羽的身后铺满刺青,那是一段经文,但因为失去了体温和血色,那些青灰的痕迹正在缓缓暗淡。
宫子羽的眼泪骤然滑落,他低头呜咽之时,雪长老打开了一个小箱笼,里面放着各种器具,看上去都有些年月。月长老把几滴药水滴到一盘黑色的颜料里,花长老则是拿起一根长针。针尖露出银色锋芒。
月长老拿起一碗黑色的汤药,递给宫子羽:“子羽,把它服下。”
宫子羽木然接过汤药,靠近鼻子:“醉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