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翊垂眸，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声音低落说道—
“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
他没再说下去，但摆明了是最坏的结果。
宋歆沅无力松开万翊。
耳朵一阵嗡鸣，脑袋里乱哄哄的，仿佛卡了壳，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有了。
万翊看着她失魂落魄定在原地，一脸心疼说道—
“不管如何，他想要的都是你幸福地活着。”
宋歆沅勉强扯了扯唇，沙哑的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
“谢谢你万医生。”
万翊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叹息一声，还是离开了。
宋歆沅怔在原地，双腿像是被灌了水泥一般不能动弹。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她从没想过江祈会离开。
死亡离他应该是很遥远的事情。
此时此刻，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复杂的情绪像是一只茧丝缠裹着她。
分不清是悲伤，心疼，还是舍不得占据了更多。
呼吸是沉重的，心跳节拍是沉重的，就连迈开的脚步也是沉重。
不知道病房里，江祈醒了没有。
如果醒了，她又该如何面对他？
还没走到病房，走廊里，傅正星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傅正星神情凝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
“宋小姐。”
他的称呼客套有礼，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专业—
“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签署。”
他将文件递到她面前，又解释道—
“这是一份资产转赠协议，总裁名下所有的资产都将转赠给您。由于他的资产比较多，所以，您先签了协议，后续我会协助您进行接下来的程序。”
宋歆沅不肯接过文件，说道—
“他还活着，我也不要他的这些什么资产。”
垂眸沉默了一会儿，傅正星声音沮丧说道—
“资产转赠，其实总裁早就安排了，不管怎么样，这些资产他都会留给你的。”
原来，江祈早就开始安排后事，他确实没了活下去的意愿。
宋歆沅苍白的小脸蒙了一层阴翳，抿紧嘴唇，接过文件，快步朝着病房走了进去。
前脚刚迈进病房。
病床上的江祈已经从床上起了身，他极度虚弱的身体就连行走都吃力。
曾经挺拔高大的背影，如今变得佝偻无力。
那个意气风发，矜贵高傲的江爷已然消失不见。
落目，他走的每一步都很吃力，每个动作都仿佛耗尽了精力。
突然。
浮虚的双脚踉跄了一下。
他差点要摔倒。
宋歆沅上前，扶住了他。
江祈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垂下眼眸，眼神里没了昔日的神采。
他试图推开宋歆沅。
他不想让宋歆沅看到此刻自己狼狈的模样。
他想在她的面前保持最后一丝体面。
宋歆沅没有理会他出于自尊心的抗拒。
她抓紧他的胳膊，遏制住他的挣扎，缓了缓，她开口说道—
“江祈，你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伟大吗？”
江祈虚弱的身体泛着细密的颤抖，微微张开的薄唇，说不出话来。
宋歆沅又说道—
“明明是你错了，还想一死了之，然后让我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我没有。”
江祈终于开了口，扯着撕裂嗓子反驳她。
他真的没有。
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宋歆沅。
他想解释，可是他没有足够的力气说话。
心里的无力感叠上重重的一层又一层。
以前他无论怎么解释，宋歆沅都不会相信他，现在就算他快死了，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对啊！
他都快死了，又何必解释那么多，试图给她留个念想。
他应该要和她断得干干净净。
让自己在她的世界里当个彻彻底底的坏人，这样她就永远不会想起他。
她就能永远摆脱他！
江祈咬了咬牙，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宋歆沅，说道—
“你说的对，我一直都是一个卑鄙自负的人，我就算死了，都不会放过你。你应该恨我，然后彻底忘了我。”
宋歆沅抿了抿唇，眉眼染上肃然，拿起一旁的文件—
“江祈，你伤害我那么多，这就是你补偿的方式？”
江祈虚弱的身体难以站稳，他的手指紧紧抓住一旁床沿的栏杆，手背的青筋凸起，骨骼分明的指节泛白。
他绷着一张苍白的俊脸，有气无力说道—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死了，也带不到下面去。当初离婚的时候，我本来就应该分你一半。”
宋歆沅当着江祈的面撕碎文件，缓缓说道—
“我不要你的钱，这些钱不够你赎罪。”
江祈苦笑一声—
“我都要死了，其他的我也给不了你什么。”
宋歆沅盯着他，眸光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江祈，当我决定和你离婚的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一定不会回头。你自以为是地嘲讽我，羞辱我，伤害我，我不可能回头，和你复合。”
她顿了顿，又说道—
“除非，你能证明奇迹会发生。万医生说，你肯定活不了，但是如果你能活下来，我就答应和你在一起。”
江祈错愕愣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巨大的惊喜像是潮水冲击着他。
他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宋歆沅轻柔拍着他的后背。
激动的情绪稍稍缓和，江祈握住她的手，晦暗的眼眸里闪烁着光芒—
“真的吗？”
宋歆沅终于肯给他挽回的机会。
可他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如果最后，他还是没能活下来呢？
还是说，宋歆沅说的这些，不过只是想让他活下来。
黑眸里落下层层阴霾，他失落松开宋歆沅的手，唇角的弧度苦涩而又黯然—
“我们都知道奇迹是不会发生的。沅沅，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万翊什么办法都试过了。”
宋歆沅咬了咬唇，说道—
“是你自己不想活！万翊他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
癌症晚期，能活下来的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她心里根本没有底，江祈能活下来！
其实，宋歆沅是不相信奇迹的人。
事到如今，她只能搏一搏。
停顿一下，她又说道—
“如果你是个胆小鬼，赌不起就算了。等你死了之后，每逢清明，我会带着陆璟川去你墓前秀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