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三年多前,宋歆沅的希望还没有被无数次的失望磨灭。
只要陆璟川回头找她,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就会信。
可现在的她,已经无法接受,一个狠心抛下她,还将她视为拖累的人,会有怎么样不得已的理由。
就好像当年抛弃她的父母。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都没有爱过她。
宋歆沅抿了抿唇,琥珀色的瞳仁里覆上一层寒霜—
“陆璟川,你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知道。这次我答应你参加宴会,只是为了还你张华那件事的人情。宴会结束后,这条裙子,我会还给你!”
千言万语,到了陆璟川的嘴边,却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他漆黑的眼眸里黯然无光—
“裙子你留着吧!只有你穿着最合适。”
宋歆沅声音疏离,隔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就当我对你的补偿!”
顿了顿,宋歆沅平淡说道—
“陆璟川,过去你不欠我什么,以后我也不欠你什么。”
在陆璟川离开的日日夜夜,宋歆沅偷偷哭过很多回。
她怨过,迷茫过,伤心过。
但起码,陆璟川教会了她成长。
静寂的空气里,无声流转着陆璟川的失落和悲伤。
在他决定回来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准备—
宋歆沅不会轻易原谅他。
可现在她的排斥、冷漠,像是千万针密密麻麻扎在他的心上,让他快要呼吸不过来。
他捂住心口泛疼的位置,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勉强的声音从喉咙口挤出来—
“如果重来一次,我会留下来。”
哪怕留下来,他会死!
宋歆沅神色冷淡—
“我们不会重来一次。”
他们没再说话,空气里的沉默,像是一堵墙,彻底隔开了两个人。
车子平稳行驶,过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
宋歆沅走了出来,陆璟川紧跟在她身后。
一栋金碧辉煌的欧式建筑门口,停着一排排豪车。
穿着华丽服饰的男男女女,成对挽着胳膊走了进去。
宋歆沅没参加过这种场合,不禁生出一种格格不入的紧张感。
她并不属于这里。
陆璟川看出宋歆沅的紧张,宽慰道—
“有我在呢!”
宋歆沅勾了勾唇,语气疏离,似是提醒—
“我会演好你的助理。”
陆璟川无奈笑了笑—
“进去吧!”
宋歆沅和陆璟川刻意避嫌,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稍稍提起裙摆,谨慎小心迈开了还不熟练的步伐。
陆璟川和她并排走进去,但余光始终注视着她,保护着她。
两个人走到门口。
陆璟川递出了邀请函。
门口的接应生,抬头看到宋歆沅,愣了一下,随即发给他们两个号码牌戴在手上。
由于这是私人宴会,进去前还要没收手机等通讯设备。
宋歆沅担心周金凤那里会打来电话。
可毕竟来了,就要守规矩,她还是交出了手机。
走到里面,宋歆沅就感到了浑身不自在。
她身上的这条裙子,实在太扎眼了。
来来往往打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审视和好奇。
她不习惯,尽量垂眸不去看,心里又担心医院的周金凤,不免有些心不在焉,一个不小心,脚崴了一下,差点摔倒,好在陆璟川及时扶住了她。
宋歆沅站稳,挣开陆璟川,声音有些冷—
“谢谢。”
陆璟川悻悻松手—
“你妈那里我安排人过去了,要是有什么事情会打电给外面的阿金,他会进来找我们的。”
宋歆沅眉眼舒展,松了一口气—
“谢谢。”
又是一声客套的道谢。
陆璟川无奈扯了扯唇—
“沅沅,你不必这么生疏,是我请你过来的,安排好一切是我应该做的。”
宋歆沅勾唇,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陆璟川又说道—
“宴会还没开始,你要是无聊就去外面的花园坐一会,那里人少安静。”
宋歆沅也不想在这里被人当个展览品围观,点了点头—
“那你需要的时候叫我就行!”
陆璟川点了点头。
宋歆沅提着裙摆走了出去,穿过一道玻璃门,宋歆沅走到了外面的花园。
花园里没什么人,果然安静许多。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这里和气氛热闹的屋子里好似是两个世界。
她长吁一口气,在长椅上坐下。
转头,就看到长椅上有一条紫色的丝巾。
她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什么人。
风吹过来,丝巾飘扬,差点掉在地上。
宋歆沅拿起了丝巾,目光被丝巾一角绣着的那朵白色雪鸢花吸引住了。
雪鸢花绣得很好看,缝线缜密流畅,传神灵动,栩栩如生。
“这位小姐,可以把丝巾还给我了吗?”
一道优雅温婉的声音从宋歆沅的头顶落下。
宋歆沅回过神,抬头看到眼前雍容端庄的女人。
她心中一颤,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她一直仰慕的苏瑾玺,倏地立马站起来,一脸局促又难为情将手里的丝巾递了过去—
“抱歉,苏老师,我刚在长椅上看到丝巾,怕它被风吹走,就捡了起来。”
苏瑾玺接过丝巾,神情有些意外—
“你认识我?”
宋歆沅紧张咽了咽嗓子,点了点头,一时慌得该说什么,缓了缓才说道—
“很久之前在电视上见过您的访谈,是那场关于中国传统刺绣文化的。”
苏瑾玺很少参加露面,公开接受的电视访谈就只有一场。
她温柔笑了笑—
“都快十五年了吧,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宋歆沅点了点头。
十五年前,她在电视上无意看到苏瑾玺的那篇采访。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她就对苏瑾玺产生了一种亲切感,甚至还激发了自己对刺绣的浓烈兴趣。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她十来岁,一放学回来,做完作业就拿着针线在废弃的布料上练绣法,好在,她算有些天赋,没几天,就能绣出像样的东西来。
他们全家的衣服破了,都是宋歆沅绣点花草动物补齐。
抽回思绪,宋歆沅又说道—
“因为您,我去学了刺绣。”
苏瑾玺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莫名觉得有种熟悉感,让她不自觉想要靠近,她温声道—
“像你那么小就对刺绣感兴趣的可不多。要是我女儿像你这么积极就好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宋歆沅回答—
“宋歆沅。”
苏瑾玺默声念了一遍—
“名字很好听。”
这时,一段流畅的钢琴声从玻璃门那端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