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对不起，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顿了顿，陆璟川的眸底划过一抹受伤的黯然，又声音低落说道—
“让我留在你身边！”
太多复杂的情绪梗在宋歆沅的胸口。
她和陆璟川八岁就认识了。
那年，宋广辉带着全家来海城发展，租了一个店面开小饭馆。
陆璟川的母亲在菜市场有个摊位，两家住得近，陆璟川的母亲常常给他们送菜，一来二去，两家就熟络起来。
开始时，她和陆璟川的关系很疏淡。
小时候，陆璟川身形细瘦，常常被人欺负。
十岁那年，宋歆沅在小巷子替他“打”跑了欺负他的高年级混混，两个人才算走近了。
其实，那时，宋歆沅也怕，抄着竹竿子跑过去的时候，手都在胆战心惊地发抖。
好在那两个男生见她是女孩子，没再同她计较，嘲笑了陆璟川两声就离开了。
瘦小的陆璟川躲在墙角，像只受惊的小鸟，颤颤巍巍，让人忍不住心疼。
宋歆沅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像个大人一般宽慰他—
“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陆璟川抬起头看着她，水光乌亮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闪烁。
那个时候，周金凤和宋广辉很喜欢陆璟川。
他很讨大人们的喜欢，好看学习又好，人乖又听话。
可现在，除了那张脸，陆璟川的身上再也没有当年的影子。
他变得很强大，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宋歆沅屏了一口气，唇角绻起淡淡的弧度，声音沙哑得厉害—
“陆先生，我现在过得很好，请你不要来打扰我！”
陆璟川用那种了然一切带着一丝心疼的眼神静静看着她片刻，才说道—
“沅沅，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也可以让你过更好的生活。”
宋歆沅胸口起伏，她咳嗽了好几声，咳红了脸，语调十足讽刺—
“陆璟川，怎么？捞够钱了，就不要你那个富婆女朋友了？”
“沅沅，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所以，你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钱？”
“以后我会和你解释。”
“我不想知道。”
“沅沅，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宋歆沅起身，眼神冷冷看着他—
“我要你消失在我眼前。”
“我做不到。”
“陆…”
一阵晕眩让宋歆沅差点站立不稳，她扶住床沿，白皙上的手背上青筋突起。
她的手抓得很紧，骨节泛白。
陆璟川走了过来，温润的声音哄着她—
“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能动气。等你好了，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他伸出手，想要扶住宋歆沅。
砰的一声—
电光火石间，陆璟川的身子被打到了一旁，撞到了墙上。
冲进来的江祈黑着一张脸，将宋歆沅扶在了怀里，黑眸里阴冷和怒火交替，看向陆璟川的眼神里带有浓郁的敌意——
“谁让你动我太太！”
陆璟川指腹擦去嘴角的血，温润的神色蔓上一层凛然寒意，他站直，气势上毫不退让—
“江先生，她是谁的太太还说不准！”
江祈刚要抬起手臂，宋歆沅抓住了他的手臂，扯了扯干裂苍白的嘴唇—
“江祈，带我走！”
江祈一把抱起了她，狠狠瞪了一眼陆璟川，离开了病房。
宋歆沅脑袋昏昏沉沉，像是在做梦。
身后，陆璟川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
晦暗深沉的黑眸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和无尽寒意。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震动。
骨节分明的手指滑动接听，启唇，冰冷威压的声音与刚才的他判若两人—
“人找到了？”
“找到了。也交待了幕后的人。璟爷要怎么处置？”
陆璟川的声音冰凉刺骨—
“打到瘫痪。”
……
宋歆沅被江祈抱回了医院。
雨已经停了。
天还是闷闷的。
宋歆沅躺在病床上，后背闷出了一身的汗，黏得让人浑身不舒服。
她淋了雨，被车撞了一下，还动了气。
情况更加严重了。
手背上吊着点滴的缓缓流下。
宋歆沅整个人像是力气被抽干，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在疼。
她闭着眼，脑袋里晕乎乎的，像是被拨动了一根弦余音震荡。
她不明白陆璟川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四年前，陆璟川母亲在送菜途中出了车祸，不治身亡。
此后的一年，宋家都很照顾陆璟川，周金凤有意撮合宋歆沅和陆璟川，在心里把他当了女婿看。
她和陆璟川差点就在一起了。
可突然有一天，有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找到她，让她离开陆璟川。
她去找过陆璟川，他对她的态度很冷淡，也很排斥。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他说—
“宋歆沅，和你在一起只会拖累我。”
所以，他选了一条捷径，离开了海城。
音讯全无三年后，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坐在床边的江祈看着裹在被子里的宋歆沅，双手抱胸，深邃如古井的黑眸里涌动着不明的情愫。
方才那个男人的脸浮现在江祈的脑海里。
莫名的熟悉。
他记忆力很强，很快就想起来，在宋歆沅的房间里，他看过他们的合照。
穿着同样的校服，脸上挂着稚嫩明亮的笑容。
般配得很碍眼。
宋歆沅是为了他，才要和自己离婚的？
她现在是在想那个男人？
生着病冒雨都要去见那个男人？
这些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顿时黑眸一黯。
江祈捏紧了拳头，骨节泛白，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
他开口，冰冷的声音让房间里的温度骤降了好几度—
“江太太不解释解释为什么下这么大的雨，生着病还要跑出去？”
宋歆沅侧过身子，不甘示弱对上他寒意凛深的目光—
“是你不让青姨离开。”
“她来是照顾你。”
“照顾还是监视？”
“监视你为了什么？”
“为了和你的女朋友温香软玉。”
她忍着嗓子刀割般的疼，刚说完，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江祈起身，沉着一张如同蘸了墨的脸，冷嗤一声—
“我做什么需要防着你吗？”
“那麻烦江先生回去继续找你的女朋友，咳咳咳…”
江祈绷着一张脸，有些话还是忍住了没说—
“等你挂完点滴，去带你做个全身检查。”
“我不去！”
“我说了算！”
宋歆沅忽地起身—
“凭什么你说了算。”
江祈俯身靠近，冰凉的嗓音里裹挟着让人不容置喙的威迫—
“凭我还是你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