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雨，铺天盖地，连绵不绝，天与地几乎连成了一片。明明是上午八九点时分，天色却因乌云的笼罩而昏沉。
昏暗的街道上鲜有行人，这片靠近富人区的废墟中，木屑与泥浆混杂成一片，又被一只黑色皮鞋踏碎。
皮鞋的主人走到那株早已枯死许多年的宝塔树下，看了眼被划开的草地，又抬头仰望着树枝间的昏暗苍穹。
他分明没有撑伞，雨点却无法润湿衣衫，仿佛身上覆盖了一层浅薄的隔膜。
“哗哗！”
院子中的积水开始沸腾，像是一锅烧沸的开水。它化作一弯湖水，旋转出巨大的旋涡。
漆黑巨大的鱼影在湖面下一闪而过，接着冲天而起，掀起大量冰冷的雨水。
“砰！”
狰狞的大鱼砸在草地上，它的巨嘴张开，吐出一个面色惨白的男人。男人瞥了眼树下的背影，没说任何话，就这样垂首站在他身后。
树下背影叹气：“量产计划功亏一篑……算上约尔斯亚中学，你已经两次把事办砸了，基金会里需要一个解释。”
男子咬牙道：“先生，这次是意外，鲸落的‘圣骑士’突然插手了。张远的徒弟出乎了我的意外……”
他的大鱼躺在草坪上，身形轻轻颤抖着，自那道背影中感受到来自上位者的可怕。
“不够。”树下背影负着双手，轻轻摇头，“体面点，去把那只风铃娃娃抢回来。”
男子面色更加苍白，他咬了咬牙，面上浮现挣扎，最终重重垂首，“我明白了。”
“哗！”
那大鱼猛地吞下自己主人，在积水湖泊中猛地摆身，消失在一片旋涡中。
……
驱魔师捏了捏自己的袖子，挤出一滩冰冷的雨水，他打了个喷嚏，望向对面那个面色不善盯着自己的男人，无奈道。
“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先把刀放下？或者咱们找个可以避雨的地方再谈也不迟啊？”
“你不是本城的在案专员。”张远先是笃定，随后眯起眼睛，“你是谁？”
驱魔师在口罩下龇牙咧嘴：“喂喂，好歹老子老子在幻界助了你徒弟一臂之力，他才能没一直迷失在里面吧？就这么对待我吗？”
驱魔师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张远竟然真的承了他的情，点点头便将长刀插入鞘中。
“有趣，太有趣了……”驱魔师低声笑着，肩膀不停耸动。他笑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唰！”
驱魔师屈指一弹，一张名片被他甩出，在极速下化作锋锐的刀片，直冲张远面门而去。
张远并指拦下，眼睛一扫，便看见名片上除了“驱魔”二字外就再无他物。
“郑重介绍一下，我是一名民间驱魔师。”
虽然这人脸上戴着口罩，但高欢仿佛也能从他口气中听出没了轻佻。
“本来按照我雁过拔毛的性子，帮你一次怎么说也要讹你个千八百的。”驱魔师耸耸肩，“但谁让老子当年欠山鬼主人一命呢，这人情便拿来抵了吧。”
“山鬼？”张远闻言瞪大眼睛，看向高欢，惊讶道，“你用出山鬼了？”
高欢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山鬼具体是什么意思，但隐约能猜到的是在幻界中那个由流芳变作的女子。
高欢对张远点点头，惊讶地看向驱魔师，没想到对方也曾是承过姐姐情的家伙。
这时，刺耳悠扬的警笛声自远方中响起，一辆将雨幕染上颜色的警车往这边行驶过来。
这条街道离成了废墟的别墅并不远，警察很快便通过监控锁定了这里持刀对峙的三人。
“条子都来了啊，那我得走了。”驱魔师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高欢，“有缘再见？”
唰！张远没有阻拦，黑影在高欢眼前一闪而过，他甚至还没看清驱魔师的动作，对方便如风一般消失在原地。
在刺耳的警笛声中，警车行驶到张远师徒身前，下来手持枪械的警察喝令他们放下武器。
张远从驱魔师消失地地方收回视线，看了看瞄准自己的黑洞洞枪口，无视警告拿出一本证件甩过去。
“拔魔局的人？”为首警察看了眼证件，率先收回了自己的手枪，走上前想要询问情况。
高欢向张远说道：“师傅，刚才那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北城的专员圈子就这么点，我从没见过这个怪人。”张远面色凝重，“他能以焦作直接破开幻姐的封锁，很有可能是五阶使徒，埃利都灵可没这个等级的家伙啊……”
“两位，你们可能违反了禁魔法第三条，造成了移动建筑地损伤，可能要和我们走一趟。”一名警察握着银色的手铐上前说道。
“怎么办？”高欢挑了挑眉。
“配合一下走个流程就行。第三条又不是禁令条例，真违反了托李行越洗个脑就行。”
高欢点点头，将手中腐朽破烂的风铃娃娃贝拉揣进怀里，伸出双手准备迎接手铐。
这时有湿润冰冷的触感从脚踝处升起，高欢低头看去，竟发现街道积水的水位疯狂的上涨着，竟已经从鞋底漫延到了他的裤脚。
消防栓破了？
忽然间，高欢心里狠狠一跳，猛地看向积水某处，察觉到一股邪恶至极的焦作凭空出现。
张远抬起脑袋，脸色骤变，冲那三名警察大吼道：“快闪开！”说罢，他与高欢猛地跃向后方。
“轰！”
突然之间变得的沸腾积水中，一只巨大狰狞的怪鱼猛地从中扑出，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张远师徒两人曾经站立的地方。
“砰！”
巨嘴狠狠咬下，直接将警察碾碎，三名警察来不及反应就遭遇了不妄之灾，化作血雾，被锋利的锯齿当场咬成肉泥。
“啪！”怪物落在积水中，掀起十几米高的巨浪。
大量的水开始出现，几乎将整个街道淹没，化作深不可测的湖泊。那怪物一击不中，便扭转着身体退回积水中。
高欢心神巨震，刚要说什么，却忽然福灵心至。接着他猛地拔刀，向身前某处积水狠狠斩落。
“当！”
一个人竟从高欢脚下积水中钻出，他单手握住了高欢的刀刃，使其不得寸进。不待他调整好姿态，张远的长刀便已经直奔其面门而来。
“唰！”
这男子放开了高欢的刀，猛地向后跃去，躲开张远绞杀的同时落进后方雨幕。
那巨大怪物再次出现，像一个小岛般将他托举在半空。
张远看了眼倒在水泊中的三滩烂肉，面色难看冰冷到极点。
大雨中，高欢站在张远身旁，面色沉重，一左一右挡住怪物身前，缓缓抬起了长刀。
怪物脑袋上的男人半蹲着，他的右手手心有道猩红的血痕，那是强握高欢长刀留下的伤口。
“拿，来。”男人面色疯狂，浑身湿透，指向高欢怀中的风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