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傍晚,张远便载着高欢来到了杨绵的学校,那个叫约尔斯亚的私立中学。
此时天色近晚,灰蒙蒙的天空低垂在城市上空,一副即将下雨的样子。今天是周五,准备双休的学生们陆陆续续返回,将校门口围堵的水泄不通。
高欢摇下车窗打量这个学校,橘红色的建筑群隐匿在雾霾之下,原本显眼的涂装在此时起到了反效果,使得校园看上去像是一座压抑的监狱。
“你高中在哪读的?”张远在主驾位上问道。
高欢答:“都灵大学附属中学。”
“都大附中?”张远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着,怪笑道,“哟!好徒儿不在江湖江湖竟然还有你的传说,没想到你还是你们那一届的校草啊!”
张远拿着手机屏幕在高欢眼前晃了晃,高欢看过去,是附中的论坛上的一篇帖子,他无奈捏了捏眉心,“别人瞎封的……”
“你觉得这种私立学校怎么样?”张远问道。
“不清楚,没读过,但私校和公校应该没什么不同吧?”高欢看向一栋教学楼,“可能学费伙食什么的有些区别。”
“杨绵的死因要怎么查?”高欢侧过头向张远问道,“总觉得你应该不是单纯为了她妈妈的委托才来的吧?”
张远咽下路边买来的早餐,含糊不清道:“不是所有死掉的人都能诈尸的,我昨晚说过了,和恶魔签订了契约的才是‘假面侍从’。”
“就像杨绵一样,她心有不甘,所以才以那副姿态从地狱里爬出来。”
“她有冤屈?”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张远隔着车窗打量这些学生毫无表情的脸,“我对她的事情没兴趣,我在乎的是谁让她获得了从地狱爬出的资格。”
“真冷血啊。”高欢道。
张远笑着拍打高欢的肩膀,说:“我们这行就是这样啊!借着侦探事务所的名义把‘假面’揪出来,顺道能完成普通的人委托,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这次委托似乎有些棘手啊……”张远摩挲着下巴的胡茬,“约尔斯亚中学我有些印象,校方很强硬,难怪警方草草的就定义了杨绵属于自杀。”
他回过头看了眼高欢,仔细端详这张年轻得过分的脸,点头道:“我有想法了,不如让你以转校生的身份进去读书,顺道查查杨绵的死因。”
“我?”高欢指了指自己,“我高中都毕业三四年了!”
“放心,小事一桩。我在警署里有些门路,伪造一份学籍并不难。”张远摆摆手。
“行。”高欢点点头,应下来。
张远最后看了眼校园,准备驱动汽车,“走吧,明天再来。”
突然,尖厉的叫声从校园内传来,打破了灰蒙蒙早晨的寂静。
“怎么了?”
高欢回头看向校园,发现人潮如蚂蚁般向着前方涌去。
“老师老师!”教学楼外,有学生惊恐地大喊,“快来啊!老师!又有人跳楼了!”
呼喊声响彻整个校园,寂静的教学楼像水滴入油锅一般炸起来,几乎所有学生都跑到教学楼下围观。
高欢心头一跳,与张远对视一眼,两人旋即打开车门,混在人群中向着教学楼极速跑去。
有老师出现在一楼大声制止,人群中高欢抬头看去,教学楼顶端有三个女生,对老师的喊话置若罔闻,并排站到了栏杆外。
随着一声惊呼,三个身影齐齐一跃,像是断了翅膀的鸟儿般落下。
砰!自由落体不到一秒,三个女生重重摔在地上,殷红的鲜血在水泥地上快速扩散开,绘制出一幅惨烈的图案。
人群停顿了一秒,随后吵闹,尖叫,呼喊声遍布整个校园,被吓得面色苍白的老师匆匆赶来维护现场。
血色占据了高欢的眼睛,他与张远被人墙拥挤出去,他看着尸体外围成一圈的熙攘人墙,觉得像极了前来分食猎物的白蚁。
张远隔着人墙看向七层之高的教学楼,面色凝重,喃喃自语。
“麻烦大了啊……”
……
约尔斯亚校外是一条繁华的步行街,商铺在街道两侧错落有致,一家咖啡厅中,高欢与张远相对而坐。
又开始下雨了,高欢侧头看向橱窗外,阴沉天空下的雾霾被不断闪烁的警灯染上颜色。
再次坠楼而亡了三名学生,约尔斯亚中学的舆论达到了一个顶峰,校方迫于压力将学生遣返回家,而此刻校园外,停满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
张远的眉毛蹙成一块,像是城市上方化不开云团。他用勺子搅拌着咖啡的糖块,做着这个动作持续了很久。
张远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眼睛一直盯着杯子,想从乌黑一团的咖啡中看清来龙去脉。
“看来,这次的东西很厉害啊……”张远出声道。
高欢有些恶寒,他回忆起三具尸体的惨状,不禁从胃里翻腾起呕吐感。第一次,高欢真真切切认识到张远所言的“假面”这种东西的恐怖。
“她们是中了某种魔咒吗?为什么前仆后继地赶去赴死?”高欢忍不住问道,说出他都觉得荒唐的猜测。
哪知张远竟严肃地点点头,“确实不排除这种意外……”
“假面的能力千奇百怪,我入行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两个相似的。”张远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
“假面假面……所以这种东西和昨晚那种到底有什么不同?”高欢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昨晚那种东西啊,充其量只能算是喽啰,而这所学校里藏着的某个家伙,才是造成一切的源头。”
“抑制不住心里欲望的家伙,在舍身于恶魔之后才会戴上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如果不使用能力的话,他们倒是与正常人一般无二。”张远看着高欢笑道。
“那我去到学校里要怎么才能找出他?”高欢蹙眉道。
“不急。”张远喝完咖啡,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傍晚七点多,此刻天色已经全暗。
“先把新出现的几个小喽啰解决掉。”
刺耳的救护车嗡鸣声穿透雨幕与橱窗,张远朝窗外看去,警报灯的光芒侵染了大片的雨幕。
“走。”张远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