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亭台之间一一走过,无名心中感慨,江如虎却是好奇无比,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无名不由开口问道:“江兄,你在找什么?”
江如虎嘿嘿笑道:“当然是找我先祖的真迹了。”
无名仔细观察江如虎的动作,看诗词文章,都只看落款,不由在心中苦笑啊。
不过有意思的是,诗词文章虽然有残缺,但落款大都完整,或许是大家落款之时都没有运用文人书气吧。
竹林中央,还坐落着一座两层的楼阁,两人逛完了外围,江如虎并没有找到江知年的真迹,撇了撇嘴,道:“我先祖的真迹一定在这中央的楼阁,这些外围的楼台配不上我先祖的文采。”
无名笑了笑,心想,你看这些楼台上写什么了吗?不过无名却没有反驳,中央的楼阁确实散发着浓郁的文人书气,比断崖古亭上的文人书气更加浓郁。
无名长舒了一口气,与江如虎一同走进了中央楼阁,只见中央的楼阁之中有些空荡,两侧的墙壁都是用竹木所做,却能历经百年毫无枯朽痕迹。
无名一愣,这全是用归墨竹建成的啊,单单这座楼阁,恐怕要接近千万枚纳元果啊。
无名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只见楼阁之中并无光源,却丝毫不觉昏暗,归墨竹上刻着的字句好像散发着缕缕金光。
无名看向墙壁上的诗词文章,偌大的房间,却只有数十首诗文。
而其中大半的文人书气都已经所剩无几,字句也有些残缺了,只剩下四首诗文还保留完整,散发着文人书气。
江如虎突然欢喜起来,指着左侧墙壁上的一首诗道:“快看,快看,是我先祖的诗,我就说我先祖的诗肯定在最中央的楼阁吧。”
无名笑了笑,走向江如虎,看向江如虎指的墙壁。
其上是一首词,而这首词赫然是四首散发文人书气的诗文之一。
无名先是看了落款:
源起325年
江知年
无名笑着朝江如虎点了点头,这才仔细看起了标题和正文:
蝶恋花·别君
舟行千里终别离。江路所尽,触手白云及。前路遥遥虽无期,吾心常伴何须泣?
生当快意需长醉。勿思将别,满饮江中水。人有去离亦有会,岂因离愁空憔悴。
无名眼前一花,再次沉入幻境。
茫茫长江之中,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青衣青年手举酒樽,与好友畅快相饮,江水遥遥无尽,与天边白云相互交映,青衣青年即将下船,而船上之人仍要远行,可两人仍旧欢声笑语地酣饮美酒,今日离别,终有他日相会,两人好似全无离别之愁,只是一樽接一樽的饮着酒,似乎要把这江中之水都饮入肚中。
这一次,无名并未在幻境之中停留多久,很正常,这词上的文人书气并未主动催发,而无名对这首词的共情感悟也不及之前所看的江知年真迹,自然在幻境之中停留不了多久。
可无名却是看着这竹墙久久无言,这是19岁的江知年所作,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毫无离愁别苦。但仅仅是两年之后,江知年作遥望之时,那股离别悲愁,无名至今仍记忆犹新。
无名甚至不敢相信《遥望》与《蝶恋花·别君》是江知年一人所作,这位天赋异禀的江诗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江如虎见无名久久无言,不由着急地推了推无名,道:“无名兄弟,你也是文人,你快说说,我这先祖的这首词水平如何?”
无名缓了缓神,轻轻道:“造诣极高。”
江如虎的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
无名的脸上却是怎么也露不出笑容,也没有心肠看剩下的几首诗文了,对江如虎说道:“江兄,我准备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要留下来一起吗?”
江如虎思考了一阵,道:“反正也是等我父亲,那我就和兄弟一块在这住上一段时间吧,刚好这山顶树木更多,我可以再练练我的百叶乘风刀。”
无名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出了中央楼阁,找了个亭台,坐在石凳之上,看着远处竹林,心中被莫名的伤感充满,为江知年感到惋惜,为江知年感到悲伤。
很奇怪,无名与江知年本是素不相识,可不知为何,一想到写下“前路遥遥虽无期,吾心常伴何须泣”与“人有离愁亦有会,岂因离愁空憔悴”的江诗人在短短两年之后,再次写下“所思所写何与寄?前路遥遥无知己。”无名就觉得心中悲痛无比。
他不由想起一句关于江知年的记载:“江知年只经历了短短二十三个春秋,一生之中却是充满了离别,那一次又一次的离别将一位充满生气的少年磨练成了老气横秋的青年。”
曾经的无名还对这句话还很无感,尤其是看到将青年江知年写作老气横秋,无名还嗤之以鼻。可当切切实实看到了那两幅幻境,无名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也真真切切地为江知年感到惋惜。
江知年的一生又何止充满了离别呢?一次次离别背后是数不清的失意,他记得,江知年早年的悲伤皆是因为自己被贬官,临近生命的尽头,反倒是调任京城了,可还不等自己的抱负化为现实,就与世长辞。
无名不由感叹:“时也,命也。”
无名在石凳上从下午坐到夜晚,晚风吹过,无名不经意地运转文人书气,操控着清风。眼前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青衣身影。
无名看着那青衣身影从林中走过,走着走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了失意落魄的青衣背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名睡着了,6月9日,无名再次醒来,眼前,一位黑袍青年正在竹林之中挥舞着大刀,风吹树梢,竹叶沙沙作响。
清晨的阳光不算明亮,青色与黑色也不易分辨,无名看着那挥刀的青年,那对自己充满自信的青年,一瞬间,这虎头虎脑的武修身上,好像真的有了那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文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