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了冯栓柱,曲经略将目光投向人群,最后锁定在了一个中短身材的汉子身上,沉声开口:
“李二虎,冯栓柱之言是否为真?”
夏长风看去,只见那汉子敦厚结实,不好意思的挠头起身。
“堂主,是真的,俺不敢再犯了。”
听闻此言,曲经略神色微松,但还是道:“李二虎,我丐帮讲究乞讨有义,须得别人自愿解囊才是,不义之财分文不取。你既已知错,那就限你两日内将东西还回,之后自领三鞭,以示惊醒,你可有意见?”
“堂主,俺不懂什么大道理,俺只知道,犯错就要受罚。俺既然先犯了错,就没有意见。”李二虎憨厚的笑笑,连声回答。
曲经略微微点头,眼中闪过赞许,随后他扫视一圈,目光停留在坐在角落里的少年身上。他拨开人群,走至少年身前。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人本来低着头,拿着枯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不防视线里出现一截衣袍下摆,接着便是一道询问声。
“我叫米饭,米饭的米饭.....”少年慌忙起身,将枯枝藏于身后,此时的样子与之前指证相比判若两人,显得有些拘谨。
“米饭,你愿不愿意做我归化堂的执鞭使者,专掌赏罚之事?”曲经略开口,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因此众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曲经略一句话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让一个少年之人,掌管赏罚之事,这是否有些......
就连少年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这怎么可能呢?然而当他看向曲经略的脸庞时,却发现其神色严肃无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曲经略像是没有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一般,只认真的看着这个名叫米饭的少年,耐心的等待着。
“堂,堂主,我,我不行的,我没资格,也做不好。”少年反应过来后,慌忙摆手拒绝,耳根通红一片。
“为何不行?”曲经略追问,语气平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依然让少年惶恐。
米饭嘴角蠕动了两下,说不出话来。
“依我看,只有你行!”曲经略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然后转身走到人群之外,肃然开口:“是非对错面前,众人选择沉默,只有你米饭敢于开口,这就是我选择你的理由。”
“今日我不为人发声,他日何人为我而发声?我丐帮,就需要你这样的弟子。”说到此处,曲经略从袖袍中摸出一物抓在手中,隔空递向人群中那个过于腼腆的少年。
“米饭听命,归化堂堂主曲经略,于今日起任命你为我堂执鞭使,请接鞭!”
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众人瞬间噤声,目光齐刷刷的射向角落里的少年。
少年头颅微垂,手中枯枝悄然落地,过了片刻,他慢慢抬起头来,眼眶微微发红,只说了一个字:“是!”
回答掷地有声,米饭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曲经略身前,躬身接过其手中的黑色蛇皮长鞭。
曲经略微微点头,嘱咐道:“执鞭使独立于堂主之外,即便是我做了错事,亦要接受刑罚,其余堂众皆如此,你不用有所顾虑,该动手时,切记不要手下留情。”
米饭接了鞭子,又回到角落中坐下,只不过这一次,从不引人瞩目的少年,开始被各色的目光包围,或羡慕,或嫉妒。而他重新拿过枯枝,又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只是另一只手微微颤抖,紧紧握着那条蛇鞭。
曲经略又吩咐两三帮众,将胡富的尸体抬出,妥善安葬。
“前辈,小兄弟,让你们见笑了。”曲经略将事情安排妥当后,向二人揖了一礼,有些羞愧的苦笑。
“不错,思路清晰,处置妥当,有乃师的风范。”澜师一顶斗笠边缘,夸赞道。
“前辈,您可别取笑我了,我何德何能能与师傅相比。”曲经略连连摆手。
“话虽如此,某看这归化堂似一盘散沙,单凭这一次怕是仍难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前辈说得是。”曲经略闻言一叹,连连点头:“归化堂刚成立不久,确实还需慢慢教化。”
“曲堂主,归化堂到底是怎么建立起来的?丐帮又是一个怎样的帮派?”夏长风有些好奇,为何自己之前在石城就没听闻丐帮一说,若是自己当时知道有这么一种组织存在,说不定自己早就投奔了过去。
“小兄弟有所不知,自我丐帮建帮之初,已有三百年光阴,为天下乞丐之宗,总舵设在泉州潞城,而每一州各置一分舵,分管一州大小事务。”曲经略见夏长风确实不知,便娓娓道来。
“说句不好听的,乞丐讨食多会向富庶一些的地方去,因此像灵州、中州这些地方丐众云集,因此丐帮的建制也会更加完善,小到县乡都有丐帮的组织。”
“而偏远的地方比如麟州、沧州,丐帮组织就相对较少,甚至一州只有一分舵而再无其他组织。”
夏长风对此不难理解,虽然话有些难听,但事实确实如此,就像他们石勒镇一样,不也是跑到了石城乞讨为生么,毕竟富庶的地方才会有多余的吃食。
“而因为近年来边关时有战乱,边境州县的流民日渐增多,现任帮主秉承我帮扶危济困、教化生民的宗旨,决定在边境各州完善丐帮建制,而我就是被选中来麟州之人。”
“安通是麟州少有的富庶之县,土地丰沃,粮食充足,是滦山郡的产粮大县,但是没想到一场暴雪突降,让如此沃土变成了生民的埋骨地!”说到这里,曲经略也是甚为不解,这天气实在过于反常,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不只是安通,滦山郡其他县也遭受不同程度的打击,只不过以安通县最重,此地因此流民激增,所以我才上报麟州分舵,请设了归化堂。”
“原来如此,曲堂主真乃义士也。”
听了曲经略的讲述,夏长风终于了然,不仅心生敬佩,丐帮不愧为天下丐宗,竟大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