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北台,坐落于大炎王朝的最北端。
这座矗立在红山山顶上的宏大建筑,修建于卫帝瑞兴三十六年,是大炎北方最大的边防要塞。它呈一个巨大的正方形,共四层,由下至上逐层减小,各层均设有垛口,山上山下一览无余,扼红山之咽喉。
此刻,固北台上的每个人都紧紧盯着远处不断颤动的巨树丛林。
不过须臾,一只奔腾的红色巨兽冲出了树林,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界里。
“好家伙,居然是头狰!”胡三刀大惊失色。
“重弩准备!”谢震一声暴喝。
这狰高约二十丈,身形似豹,额有长角,速度快如飞矢,流星般穿梭在固北台前的平原上,巨大的脚掌起起落落,带起一片地动山摇。
四十里,三十里,二十里,狰兽的鬃毛,角上螺旋状的纹路,都隐隐可见了!
千步——百步——,众将士都屏住了呼吸,此刻天地都好像凝固住了,他们耳边剩下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眼望的是那近在咫尺的巨大獠牙。
“放!”
随着谢震一声令下,城关上瞬间飞出上百枚的箭矢,闪电般朝狰兽奔去。
狰一个扭身,突然变向,瞬间躲过了第一波箭雨。
“连环弩!”
这轮箭雨更加密集,也更加迅速且绵长,狰兽眼见躲避不过,一个躬身,五只尾巴在周身飞舞,巨大的气浪硬生生扇飞了所受箭矢。
“刀盾准备!”胡三刀大喊。
话音刚落,将士们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狰兽已经轰然撞上城池,张着腥臭的血盆大口,冲众人嘶吼。
巨大的声浪震得人耳朵快要失聪,将士们甚至能看到獠牙上正垂涎欲滴的黏液。有的人还是第一次与兽作战,看到这样的景象,握着长枪的手禁不住微微颤抖。
胡三刀大喝一声,抡起一把百斤重的长刀,当先朝巨兽头颅砍去,宽大的刀刃带着千钧之势撕开皮毛,嵌入肉中。
滚烫的鲜血溅了胡三刀一身,“弟兄们,杀啊!”
“杀!杀!杀!”无数大炎勇士受到鼓舞,挺起刀枪与狰兽殊死搏斗。
长天落日,鼓声喧嚣,庞大的兽与渺小的人战于一处,任是再胆小的懦夫,面对这样震撼的场景,面对这场纯粹的厮杀,也会生出无限的豪迈勇气。
“拘兽矢!”谢震站在台顶沉声下令,现在谁都可以热血激昂,唯有他不能,作为固北台守备将军,以冷静的头脑掌控全局,用最少的牺牲获取胜利,才是重中之重!
随着传令兵打下旗语,城头两侧的垛口中瞬间激射出数十道带着绳索的巨箭,菱形的箭头刺入狰的背腹,附着其上的倒刃嵌在了它的血肉之中。随着士兵们转动机关,绳索拉紧,巨兽发出了痛苦的咆哮。
眼见巨兽暂时被压制,有士兵兴奋的扑了上去,却被狰一个甩身撞落,从城头跌下,摔得粉身碎骨。
大炎勇士悍不畏死,但是体力与力量的差异经过长时间的鏖战已经逐渐显现。这些勇敢的将士是在拿数量来弥补身体上的差距,所有倒下人没有一个身体是完整的。
“啊啊啊!来呀!冲我来呀!我杀了你这畜生!”胡三刀望着城上城下残缺不全的躯体,痛心疾首,冲着狰兽疯狂大喊道。
与此同时,远处亦传来一声沙哑怪异的叫喊,高亢非常。
狰兽听到后突然双目猩红,俯身攒足了气势,猛地向后一扯,也不管带起了大片的血肉,竟生生扯断了绳索,然后一个起跳,竟是要强行跃上城头!
胡三刀见此张口失声,众将士望着那即将压来的身影,一片绝望。
千钧一发之际,有道身影从台顶飞掠而起,快如闪电的甩出了一杆粗壮的标枪,直插巨兽面门。
标枪入眼,狰兽竟被生生击落在地!
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固北台守备将军谢震,出手了!
狰退却了,固北台,这座大炎北方第一雄关,再次守护了身后的千里沃野,百万生民。
场面先是一静,旋即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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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长风远远的看到那巨兽逃掠而去,目光火热的望向高台上那道身影,浑身热血沸腾。如山的背影让人升起无边的叹服与敬畏,这也是自己留在此地的缘由,那就是变得强大,做自己命运的主宰!
虽然自己的力量还小如蚍蜉,但毕竟来日方长。
想到此处,夏长风心潮澎湃,决定再去校场锻炼一番。
经过一处树林时,夏长风无意瞥见两个身影一闪而过,似乎在谈论着什么。此时军营中除了自己,几乎都在城头作战,那这两个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夏长风本能的感觉到不对,于是迅速躲到一旁偷眼观察,这一看不打紧,两个人中,其中一个全身裹在宽大的黑袍之中,难以看清面目,而另一个人却分外眼熟,康庶!
心念急转间,夏长风借着树丛的掩映,悄悄靠近两人。
“想不到谢震竟是七品高手!看来谢氏还有能人。”黑袍人声音沙哑晦涩,“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此番能逼他出手已算是意外收获。”
“那要怎么办?以我的实力,根本杀不了谢震!”康庶低吼。
“家主自有安排,你只需做你该做之事,把那东西给......谁在那儿!”黑袍人语气突变,猛然看向夏长风的藏身处。
夏长风暗叫不妙,拼命向外跑去。
“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向家主复命,你速速将他解决,小心坏了好事!”说完,黑袍人一个闪身,居然是四肢爬行着隐没于黑暗。
夏长风奋力狂奔,一刻不停的向固北台上赶去,只要被人看见,自己就是安全的。思绪翻滚间,右腿忽然传来剧痛,低头一看,竟是半截断枝洞穿了自己的大腿。
夏长风速度骤降,不过两息,康庶便已来到夏长风身后,一掌将其拍飞。强横的力道让他撞上一棵树才止住身形,来人不给喘息的机会,手腕一抖,从袖内滑下一把短匕,直刺夏长风咽喉。
顾不得胸中翻滚的气血与背后火辣辣的疼痛,夏长风一个驴打滚堪堪躲过匕首,然后一记撩阴腿踢向对方裆部。
康庶连忙后跳一步,忍不住骂道:“好不要脸的招数!”
夏长风虽然身形狼狈,但嘴上不甘示弱,“彼此彼此,康大哥的阴险狡诈,心机深沉,我这辈子可是拍马不及。”说话间,撑在身后的手还不忘动作,暗中抓起一把泥土,待康庶来时,一把洒向其面门。
天色已晚,黑暗笼罩的树林中,不时闪过两个身影。一个借助暗夜与树丛连滚带爬,不断闪躲,一个在后连追带赶,左突右刺,二人周旋间,不时惊起阵阵飞鸟。
你来我往一阵,康庶只觉夏长风似泥鳅一样滑不溜手,无赖至极,心知对方是故意拖延时间,不能再继续缠斗下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边欺身而上一边悄悄摸出了柄飞刀。
单是匕首就已经让夏长风疲于应对,何况又多了把飞刀?
伴随着清脆的玉器断裂声,飞刀借着黑暗的掩映,直直没入了夏长风的左胸,又从后背钻出,最终钉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中,入木三分,尾翼还在不断的颤动。
康庶走过去拔掉飞刀,不紧不慢的擦掉上面沾着的鲜血,然后看着地上不断吐血抽搐的少年,略带惋惜的摇了摇头,“我本无意杀你,只是机缘弄人,也是你命该如此......”说完,他将夏长风扛起,快速向山林间奔去。
.......
月照当空,俯临万物。也照着,被丢弃在某处山涧的少年。
少年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已然没了声息。数只乌鸦在其身上闪转跳跃,仿佛在视察将要享用的食物,思考着从哪里下嘴。
却在某一刻,少年胸前泛起了一点微弱的金色荧光。像是一只萤火虫,落在了少年的心口。然后金光大盛,少年周身泛起奇异的金黄色符文,瞬间弹飞了身上的乌鸦们。而在其衣衫遮蔽下的躯体上,开始流转起了金色细流,细看之下,竟组成了全身经脉的形状。
不知何时,少年毫无预兆的睁眼,惊坐而起,他的左眼中,金光乍现,竟然缓缓长出了第二个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