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市。
许俊彦在单位挂了电话,回家第一时间先给陈春英说了这件事。
“媳妇,妈在岛上受伤了,伤到的是腿,骨折,挺严重的,保守估计三个月可能都要卧床休息,暂时回不来。”
陈春英闻言吃了一惊,“什么?!”
忙又问:“妈情况怎么样?有事吗?”
许俊彦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你别担心,没什么大事,那边有诗霜在呢,她是医生这些她都会处理的。”
陈春英稍稍松了口气。
这下算是体会到家中有医生的好处了。
和苏娟芳这么多年婆媳关系,期间两人确实矛盾不断,但陈春英对她的关心也是真心实意的。
她现在还在坐月子,床边摆了一张小木床,刚出生的一双儿女就躺在里面,方便她随时喂奶。
这时两个孩子似有所感,大声哇哇哭啼起来。
许俊彦赶紧上前把女儿抱起来哄,只是他一人就一双手,没办法同时抱两个。一旁的儿子见状哭嚎得更大声了,“哇哇哇哇哇——呜呜”,吵得人脑壳疼。
陈春英心疼坏了,忙俯身抱起儿子。结果摸到一手湿意,低头一看,原来儿子屙尿了,黄不拉几的一滩液体,沾得她满手都是,连同滴到了被子上。
“怎么办,俊彦……”陈春英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目前她还无法下床。
许俊彦一个头两个大,可是也不能扔下怀中女儿,忙道:“春英你等我一下,我出去叫妈进来帮忙。”
“那你快点儿。”陈春英催促道。
“嗯嗯。”许俊彦立刻就出门了。
以他对岳母的了解,严翠花这会大概在大院里跟人唠嗑。
苏娟芳和爸许国栋走后当天下午,严翠花就受女儿所托搭汽车来到了他们家。严翠花以前也是农村人,后来才嫁入苏市下面的小县城,干活挺勤快的。因为之前常年在家给陈春英她哥带孩子,所以也很懂得带娃。
她一来,许俊彦和陈春英立刻轻松许多。
不然他们这对新手夫妻可无法一下照顾一对双胞胎。
但严翠花有一点不好,就是不爱待在家里,总爱四处转悠。她人性格挺外向八卦的,刚来没几天就跟许家所在的工人大院邻居们都混熟了,每天忙完女儿的事儿等俩娃睡着了,就兜里揣一把花生瓜子,满大院地串门闲聊。
“妈,妈!”远远地看见严翠花坐在人邻居家门口的小板凳上,许俊彦扯着嗓子喊,“妈,孩子又哭啦,您去帮帮春英吧。”
严翠花本来和邻居聊得正欢,被他这么一打岔显得满脸不高兴,站起身道:“吵吵嚷嚷的,你们俩自己不会哄啊?成天什么活儿都交给我干!”
邻居附和道:“就是。”
不过她是嘴硬心软的人,嘴上骂着,人还是站了起来往外走。
“没得办法,老李咱们下次再聊哈。这小年轻不懂事,真是一会功夫都离不开。”
“哎。”老李应道,“没事没事,你先去吧,咱下次再说。”
等严翠花走过来了,许俊彦才小声道:“妈,我是实在没办法,我怀里抱着妹妹呢,大宝在春英那里拉尿了。”
“我知道了。”严翠花淡淡道。
这时许俊彦还不知道,严翠花等下竟会同陈春英大吵一架。
屋里头,孩子的哭闹声终于止住。
俩娃好不容易睡着后,陈春英有意识地压低声音,只是架不住严翠花刺激,骤然抬高声线:
“妈,你真要扔下我们?!”
“你话别讲这么难听。”严翠花瞪了她一眼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现在早就跟你没关系了,这是老许家又不是陈家,我是陈家媳妇,难道我不该回陈家去?”
陈春英:“……”
她有时候真的会被母亲的话伤到。
当然从前的陈春英被父母洗脑以为这是正常的,可是来到许家以后,见到被疼宠得跟眼珠子似的小姑子,才明白这是不正常的。
重男轻女,是封建余孽,是新华国建立后要摈弃的糟粕。
严翠花摔门离开,许俊彦刚从外面打了吃食回来。他不怎么会做饭,严翠花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乐意做,没办法他就只能去外面买。
“来,媳妇,尝尝我给你打包的猪肉饺子!”许俊彦打开饭盒,里头竟还有一碗排骨汤。他自己就弄了几个馒头。
他喂给她吃。
陈春英吸了吸鼻子,张嘴咬下去,丰沛的汁水在口腔里漫溢,那滋味别提多鲜美了。
“这是你从国营饭店打包的?”她问。
“没,我们单位食堂,伙食好吧?”许俊彦嘿嘿笑了两下,再打开一个饭盒,里头装的他给岳母严翠花打包的葱油拌面。
“妈呢?”他张望了两下道,“她不会又出去了吧。这拌面得趁热吃,不然会坨。”
“我刚跟妈才吵了一架,她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过了那阵子上头劲陈春英冷静许多,苦笑道:“俊彦,怎么办?我跟妈说了婆婆受伤的事,想拜托她留下来多待几天。妈却说过两天就要走,她想回家带孙子。”
许俊彦也是知道媳妇妈妈这性子的。严翠花眼里一向只有老陈家,陈春英她哥生了仨孩子,她任劳任怨地帮忙照看,不仅分文未取,还往里贴了不少,今天给孩子们开小灶买肉买糖,明天给买文具……
严翠花绝对是一个好奶奶,却称不上是一个好外婆。
陈春英生双胞胎的时候就难产,鬼门关里闯一道出来整个人都有点抑郁。许俊彦不愿她心烦,想了想道:“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交给我来办。”
“我看难成。”陈春英摇头道,“妈决定的事儿,一般不可能更改。”
“那不一定。”许俊彦道,“不是有句古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你打算给妈拿钱?”陈春英愣了一下。
许俊彦点了点头。
严翠花有点无利不起早的意思。当时为了把她请过来,许俊彦报销来回车费且给了一个红包。
陈春英担心这会是一个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