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接婚的都是男的去,许诗霜便留在了江宽家。
看江宽等人也是骑自行车去的,她叫陆星剑路上注意安全。
“姑娘,你也是来帮忙的啊?”
正巧旁边有个瞧着比她大几岁的嫂子过来主动攀谈,许诗霜就与她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发现这个嫂子也有牙齿方面的困扰,许诗霜就让她去周记牙科诊所,又敲定一单生意。
与此同时,齐家。
齐春娇家条件不错,在工人领导大院里的房子也算数一数二。她比较受宠,虽然有哥哥,但从小就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再加上父母宠爱,性子很快就骄纵上了天。
自从前年被选拔进入文工团后,齐春娇的这份骄傲更是与日俱增。这次她回来就跟闺蜜们说过好几次,要不是缺了门牙,她绝对不会嫁给江宽这个连正经军衔都没有的普通军人。
不管齐春娇怎么想,齐家倒是对这门亲事挺满意。主要江宽这个小伙子还年轻,人也长得不错,二十出头的年纪,说不准过两年就退役回来了。到时候他们家可以帮忙给女婿安排一个工作。
而且江宽家境不错,在望城本地有房有车(二八杠自行车),父亲还是领导,没有母亲,这才许妈看来也是一个优点,婚后没有婆婆搓磨,两口子关上门来过日子也能更自在。
知道齐春娇和江宽婚约的前因后果后,齐爸更是赞了一句:“这小伙子人品真不错,有担当。”
齐家开口五百块的彩礼,江宽也掏出来了。
于是纵使齐春娇心中万般不愿,亦只得嫁给他。军人婚嫁可没有嫁衣这一说,何况现在条件这样差,她早上起来就穿上了一身文工团的翠绿军装,束了个头花,头发上别了一条红色丝带,又偷偷地化了淡妆。
早上揽镜自照,齐春娇越看镜子里的自己越满意,觉得是那样娇艳动人,万般绝色。
只要她不张开嘴,一切都是完美的。
想到这里齐春娇更是恨恨地把嘴抿紧了。
因为缺失了这一枚大门牙,她不知道成为文工团多少人嘲讽的对象。
姨娘进来看到了,也夸她道:“咱们春娇长得可真好看。”
“谢谢姨娘。”齐春娇吃了她送进来的早饭,便端坐在房间里,有点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等待婚礼到来。
她尽管脾气骄纵,对江宽也不甚满意,可结婚毕竟是女孩子第一次重要的事,怎么可能不在意。
而且现在齐春娇也认栽了。
自从她缺失门牙后,以前追在她屁股后面的一长串男生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
她在文工团的工作也摇摇欲坠。
只有江宽不嫌弃她,还愿意跟她结婚……
脑海里正在胡思乱想,齐春娇忽然就听到楼下一串放鞭炮的声音,噼里啪啦,震耳欲聋。
随后传来一道媒人乐呵呵的喜庆女声:“接新娘咯——”
齐春娇猛地一下站起来,透过窗户就往下望,只见几辆自行车停在楼下。下边站着的男人个个俊逸神朗,一身军服。
不仅江宽,陆星剑也在。
齐春娇目光在江宽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移到陆星剑身上,暗暗咬了咬舌尖。
大院里的宾客亲戚逢人就夸江宽帅气。
他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军服左胸口别着一朵象征新郎身份的大红花,脚上的解放军胶鞋也是崭新的。
就是站在高大俊美的陆星剑边上,也隐隐有种不相上下的痞帅。
毕竟是结婚娶媳妇,江宽今天也挺乐呵的,神情神采飞扬。
军人在某种层面有特权,他们看着就很神圣,给人一种气势恢弘的威压感。
江宽很大方地给了红包,齐家并没有为难他们,就直接让他们进去接新娘了。
“春娇!”江宽敲了敲门,心情还挺忐忑的。
他刚回到望城,总共也没跟齐春娇见过几面,更别提培养感情了。两人说来是未婚夫妻,其实并不熟。
门一开,就见齐春娇冷着一张脸走出来。
江宽一开始并不知道她为何生气。他不是铁直男,当然能看出她生气了,便试探性地问道:“春娇,你心情不好?”
齐春娇瞪他一眼,憋着一口气道:“我不是说结婚时要让小汽车来接吗?”
江宽愣了愣,旋即道:“我不知道啊,没人跟我讲过。”
一旁的陆星剑和另外两个江宽的发小闻言也是微微蹙眉。
小汽车?这女的提的是什么离谱要求。
她也不看看现在外面小汽车是多么罕见。除了政府公用,私人配备的全省估计都找不出几辆。
齐春娇就没说话了。
这事儿是她叫她爸去跟江宽说的,估计她爸没讲。
但齐春娇想的是,她之前一个在文工团的姐妹嫁给了一个家里当官的,结婚当天就用红旗小轿车把她给接走,当时众人别提多羡慕了。
凭啥她没有这待遇?
就这么一下,齐春娇感觉自己被狠狠比下去了。
尤其是她下楼的时候,看到那个小姐妹就站在边上鼓掌,更觉得抬不起头来。
齐春娇坐上江宽自行车后座的动作都很勉强。
为了让她有一个舒适的乘坐体验,江宽还特地在后座上铺了软垫。他蹬着自行车,感到这个未来媳妇与自己的生分,甚至是对他的嫌弃,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后来陆星剑回来跟许诗霜讲了这事儿,许诗霜几乎毫不迟疑,道:“他们婚后肯定会吵架。”
陆星剑:“我看也是。”
他也不喜欢齐春娇这个女人,尤其是婚宴举行时,对方好几次向他抛媚眼。
陆星剑疑心自己看错了,但许诗霜说他没看错,并推了他一把道:“你回头提醒一下江宽。”
陆星剑:“……嗯。”
他记得江宽说过,他妈知道他结婚后特地想法子从香江汇过来一笔款子,约有一万元。
江宽还在犹豫结婚后要不要跟齐春娇说这笔钱。
眼下陆星剑不得不去提醒一下这个兄弟,凡事还是要长个心眼。
但他肯定不好说齐春娇看自己眼神这回事,只告诉江宽,在没有完全建立信任前,最好不要把钱的事跟齐春娇讲。
江宽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他心里对这些其实都门儿清。
傍晚婚宴开席前,陆星剑和许诗霜先回家一趟接谢烨霖过来吃饭。
谢烨霖挺乖的,等饭菜端上来后就埋头干饭。
齐春娇在自己的婚宴上看到许诗霜,自然是十分不爽。但陆星剑就在边上,她也不能拿对方怎么办,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许诗霜倒没什么反应。
既然来吃喜酒,就好好吃。
她原本对食物挑三拣四的,适应了这个年代后就成了个吃货。
不得不说江宽家办的这场婚宴上真有不少好吃的,有鸡有鸭有鱼有猪肉,请来的掌勺大厨不比国营饭店差。
其中有一道醋腌萝卜,令许诗霜念念不忘。
陆星剑见她喜欢,便默默把这一道菜记在了心里。
……
江宽婚礼,不仅他爸,就是温市长也来了。
市长大驾光临,把大家都惊动了。
齐春娇也没想到,江宽家里竟然这么有本事。她之前只隐约听江宽提过,他爸在政府单位上班,多的就没说了。
江宽说他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他妈离婚了,再婚后生了一双儿女,和他基本没建立什么父子感情,帮不到他们。
不过市长过来只是浅动了两筷子,喝了一杯酒便匆匆离开。
哦对了,温博雅还随了份子钱,很大一笔。
江宽他爸一看就是当官的做派,穿着一身中山装,地中海发型,厅里厅气。
他是独自一人来的,吃了几口饭留下红包就追着跟温博雅一块走了。
这又让齐春娇有些失望。
但她注意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温市长在的时候,目光好几次瞥向许诗霜那边。
……
晚上婚宴结束,许诗霜就想回家了。
她刚才跟着喝了小两杯酒,头有点晕乎乎的。这具身体酒精不耐受,喝酒会上脸。
“娘,我想上厕所。”谢烨霖有点急道。
“那你等一下,我去找你爸。”许诗霜站起身。
“星剑……”她迷迷糊糊站起来找了半天,就见陆星剑站在雨棚下跟一个胖乎乎系着厨师围裙的高壮男子在交谈。
陆星剑见她过来,便中断了对话向她走来,扶着她道:“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他一靠近,许诗霜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淡淡的,带着柔和的植物清香,让她有些沉醉。
她实在没力气了,跌进他怀里。恰好他能抱住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秀发。
“我…我没怎么,就是喝了点酒,好像晕晕的。”
她软糯的声音能令男人产生无限的怜惜。
陆星剑低头看她,脸泛霞红,眼神迷离的样子,喉结滚了滚。她没了平时的灵动理智,像只懒懒绵软的小猫,更显娇媚。
“那我们回家。”陆星剑下意识抱紧了她。
这时候的她,可不能弄丢了。
“那个男的是谁啊?你在跟他聊什么?”许诗霜攀着他的脖子问道。
她和他离得如此之近,呼吸喷薄,好像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陆星剑被她的大胆吓了一跳,想到她是醉了。幸好此时天已经黑透,四下来参加婚宴的宾客散场无人。他赶紧把她的胳膊架下来,道:“是掌勺厨师,我跟他问点菜谱。”
“你都,都做菜这么厉害了,还要问菜谱呀。”她慢吞吞地说道。
“因为家里有只小馋猫。”他道,“要不定时更新菜谱。”
许诗霜一时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拉着他往回走道:“烨霖刚说想上厕所,我不知道在哪儿,你带他去一下。”
等两人回去时,谢烨霖已经快急哭了,上蹿下跳拉着陆星剑就往公共厕所方向狂奔。
大院婚礼的喧嚣落下帷幕,寂静的夜晚。
月光浸润如水,流泻在富有年代感的街巷里。
一辆自行车刚好能坐下两人一孩。
许诗霜坐在后座,谢烨霖坐在前杠上。
坐了一会,他喊下面那个地方痛痛,就改站起来抱着陆星剑的腰,像个小树袋熊一样挂在爸爸身上。
初秋冷风一吹,许诗霜酒醒了几分。
听到谢烨霖喊着那里痛,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等到家,陆星剑先把谢烨霖赶去卫生间洗漱,随后问她说要不要在他家泡个澡醒醒酒再回去。
“好啊。”许诗霜答应了。
她正好有些怀念陆星剑家二楼的大浴缸。
“我去楼上放水。”陆星剑踩着木质楼梯上楼。
他家里正好还有她之前购置留存的沐浴露。
许诗霜无聊就在楼下看谢烨霖刷牙,顺便提醒他怎样刷巴式刷牙法更标准。谢烨霖几下弄完就钻进了一楼房间,关上门前探出头,鬼灵精一样道:“娘,我困了,我要睡觉。你今晚会留下来和爸爸一起睡吧?”
“就你想的多。”许诗霜走过去弹了下他额头。
谢烨霖嘿嘿笑了两下。
他还是很有眼力见的,这种时候,可不能去打扰爸爸和娘。
许诗霜上楼的时候,看到陆星剑正在床边叠衣服。
“家里没有你的衣服了。”他拿出一件白色衬衣和长裤给她道:“是我的,有些大,你看看能不能穿。”
许诗霜接过衣服。兴许是在尚未挥发的残留酒精作用下,她发出邀请:“要不要跟我一起泡澡?”
“你这样,我会当真的。”陆星剑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她推进卫生间,自己站在门外,久久回不过神来。
“切,胆小鬼。”许诗霜哼了一声。
久违地再重新泡进浴缸里,她感觉自己人都活过来了。水温刚刚好,有些微烫热,刚好能洗去一天疲惫。
她家那个卫生间不方便,条件不如陆星剑这里好。
许诗霜就顺便洗了个头。
洗完澡,她拿边上的毛巾擦好身体,就穿上他宽大的衬衣出去了。
陆星剑坐在床边,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她,嗓音低沉嘶哑:“你就穿这个出来?”
许诗霜右手拿着他的裤子,道:“我刚试了一下,太长了,走路都要绊倒。”
“过来。”
许诗霜迟疑了两秒没反应。
陆星剑见她站着不动,就上前把她拉入怀里,咬牙切齿道:“你也是真不怕我那里也痛啊。”
“你那里为什么会痛?”许诗霜茫然。
他伏在她耳后,惩罚性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尖,低低道:
“宝宝,我忍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