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乐乐回来之前,袁凡旋就下楼把这封信放邮筒里寄了出去。
路上碰到住楼下的邻居王警官,跟她打招呼:“寄信呢。”
“嗯。”袁凡旋点了点头。
这个叫王鹤诚的警官长得挺帅的,工作也体面,成天骑一辆摩托车在小区里四处转悠巡逻,不少怀春小女生都对他有意思。
不过袁凡旋对他没什么感觉。
因为她知道他喜欢许诗霜,至今都对诗霜念念不忘。
这不,王鹤诚又开始跟她打听起来:“最近许同志过得怎么样啊?我听说她参军了,有没有给你写信。”
“写了。”袁凡旋道,“我这信就是给她寄过去的。”
王鹤诚闻言恨不得伸长脖子去看邮筒里信件的寄信地址。
袁凡旋道:“她过得挺好的,是军医,一进去就是少尉军衔的军官,待遇很不错。”
“好吧。”王鹤诚表情有些难过。
大概也是清楚那么优秀的许诗霜,进了男人扎堆的部队,该有多么受欢迎。
不过,知道许诗霜如今过得不错,王鹤诚心里也隐隐约约松了口气。
他这会刚下班不忙,就想继续待在袁凡旋边上,跟她打听更多关于许诗霜的事情。
“等一下!”袁凡旋忽然看到了什么,一把将他拉到花坛后边。
“咋了?你这么慌张。”王鹤诚还没反应过来,袁凡旋竖起食指搭在唇边朝他“嘘”了一声。
王鹤诚闭上嘴,余光瞥见大院门口,一个推着自行车穿着吊儿郎当的小年青送个女孩子回来。
定睛一看,那女孩不就是住在许诗霜家的表妹许乐乐吗?!
“我要去杀了他们。”袁凡旋气起来,咬牙切齿。
“不是,这怎么回事?”王鹤诚有点懵。
袁凡旋低声道:“诗霜临走前特地叮嘱她不要谈恋爱,她才十六岁未成年。诗霜花钱供她读书,结果她转头就跟班上的一个小混混不清不楚的……”
“这好办。”王鹤诚撸起袖子道,“这事儿交给我来好了,包准让那个小混混服服帖帖,以后再也不敢来骚扰她。”
“这是骚扰的问题吗?”袁凡旋摇摇头。
依她看,许乐乐似乎也对那个小混混有点意思。不然不会同意让他送她回家。
“凡旋姐,你怎么在这里?”许乐乐拎着布包回来,在大院道上看到她和王鹤诚有点惊讶。
袁凡旋:“我刚下班,来寄个信。”
“哦。”经过这段时间同住相处,两人关系亲密不少。许乐乐上前亲亲热热地挎着她的胳膊道,“不早了,我们赶紧上去吧,我买了排骨,晚上给你炒糖醋排骨吃。”
袁凡旋抿了抿唇,没说话。她心里头装着事。
王鹤诚见此,便和她们告别,他自己也要先回家吃饭。
等他走后,回到家,关起门来,许乐乐便调侃:“凡旋姐,你跟王警官……”
袁凡旋打断她,“你跟今天送你回来的那个男生是什么关系?”
许乐乐表情一怔,旋即有些慌忙道:“你别误会,我跟他就是同学。他说他家就在附近,顺道送我回来……”
“可他是男的,你是女生,你们有性别之差,这样会让人误会的。”袁凡旋看了她一眼,道:“我希望你能够与他保持距离,没有下次。别忘了诗霜走之前特地叮嘱你过,不许谈恋爱。”
“我知道。”许乐乐脸上浮现出讨好的笑容,“今天是我不好,没握把好分寸。凡旋姐你不要告诉诗霜姐好不好。”
“晚了。”袁凡旋拿起茶几上的信件丢给她道,“我刚已经给她回了一封信,说明了这个情况。我不是第一次看见你跟那个混混在一起,这件事必须得给她说。你自己也好好拎清楚一下,诗霜自己一个人在部队也不容易,每个月赚的津贴还得汇过来供你念书,总担心你过得好不好。你懂事一些,不要给她添麻烦。”
“噢噢,对不起。凡旋姐,我下次不会了。”许乐乐讷讷地应了,捡起那封信,仔细地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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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许家也是鸡犬不宁。
贝曼英孩子刚生下来,办了个满月宴。她爸是村长,农村人讲究面子,一定要办。
虽然大部分食材是她爸妈提供,但办这场宴席,许家也是费了不少钱和精力。
一比较份子钱也没收回几块。因为如今已经不流行给份子钱了,之前他们结婚时大院里邻居同事亲戚会给几分几毛,大方的给个一块钱。现在孩子满月宴,有的人就干脆拎两个鸡蛋上门,蹭一顿饭。
带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
苏娟芳每天既要伺候儿媳坐月子,又要照顾孙子,忙得脚不沾地,一把年纪差点给累坏了。
不仅如此,在这紧要关头,许晨所在的工厂因效益不好大幅裁员,他这个临时搬运工就被裁掉赶了回家。
小两口都没工作收入,哇哇坠地的婴儿要吃奶粉要买布做尿不湿要婴儿床……儿媳又隔三差五地要吃鸡喝鱼汤补身子,可不就得从苏娟芳的退休工资里补。
这又出钱又出力的。
时间一久,苏娟芳心里就不舒服了。日常相处,难免会跟儿媳发生口角矛盾。
许晨没了工作后也不乐意待在家里,怕别人讲他游手好闲,天一亮就出门去了,每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总之家里的事是一件不管,也不愿意在老母和媳妇中间做夹心饼干。
贝曼英看在眼里。也是郁闷又憋气。
别的儿媳生了儿子,给婆家传宗接代,可谓是扬眉吐气,在家里都横着走。
可她家这个婆婆不一样。在她的梦境里,自己这个婆婆就是个宠溺女儿不大管儿子死活的极品。总之他们许家,一家人都是被洗脑成了凡事要以许诗霜为先。
苏娟芳乐意把自己全部退休金省下来寄给在部队的女儿花,但是连给孙子买一罐婴儿奶粉都不情愿。
“现在奶粉多金贵啊,而且排队都买不到。曼英你出去打听一下,哪家孩子不是吃母乳长大的?孩子这么小,就给他吃奶粉,对他身体不好的。”
贝曼英承认婆婆说得有道理,现在婴儿奶粉很珍贵。
要不是上回小姑子许诗霜带了两罐回来,她儿子早就断粮了。
她也想给儿子吃母乳啊,可是她不下奶……
听说丝瓜鲫鱼汤下奶。这个月她爸妈已经从娘家给她送来七八条活蹦乱跳的鲫鱼了,苏娟芳全炖了汤给她,她喝得都快吐了,依旧没奶。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给我省心……”苏娟芳坐在院子外面搓衣服,一边嘀咕:“棺材!儿子生下来全是讨债鬼,还是我家诗霜好,贴心的小棉袄。”
一墙之隔的贝曼英听了,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这日子,一天天的,她真是要过不下去了!
于是这天许晨夜里回来,贝曼英就忍不住跟他抱怨:“你看看,你妈说的是什么话!她说儿子生下来全是讨债鬼,这不就是在内涵你和我们贝贝吗?”
贝贝是她跟许晨生的儿子小名。
贝曼英越想越气,“她要是这么喜欢女儿当初把你们生下来干啥!真是,我不理解!”
许晨烦躁地翻了个身,道:“我妈说的又没错,儿子生下来确实是讨债的。你看诗霜,成年后她的工作婚事全都自己解决了,没让家里出一分钱,彩礼还补贴了家里好几百块。我和哥哥呢?光是我俩结婚给媳妇的彩礼,就差点让爸妈倾家荡产。现在贝贝生下来,妈都一把年纪退休了,还得这么辛苦地帮我们把屎把尿……”
说起来,还是贝曼英嫌脏。
她娇生惯养,不想去弄儿子的屎尿。就说自己还在坐月子见不得风冷,迄今贝贝的尿不湿全都是苏娟芳来洗。
“那…那这能怪我吗?”贝曼英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不怪你,怪我没本事。”许晨将头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道。
他这样一说,贝曼英反而心疼起来,挪动身体过去抱住他。
许晨是她看中,一见钟情喜欢上的男人。
他怎么会没本事呢?在梦境后期,他的本事可大了,以后会赚大钱。
“没关系,现在暂时没工作你也不要着急,家里目前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贝曼英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你前段时间搬东西那么辛苦,现在就当休息。我们早晚会好起来的。”
还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许晨瞥了眼桌上的红枣糕点桂圆干,觉得媳妇是真的太天真了。
她真的不知道眼下这些用钱是谁掏的吗?还是她明知道,却在装不知道。
他们一日三餐的安稳,包括之前贝曼英生产的产检医药费,全都是爸妈出的。
后来他失业,大哥许俊彦找他谈话,说和大嫂商量过了,愿意补贴他,一家人就是要互帮互助。
许晨不愿意。
他知道家里情况也不是那么好,大哥大嫂自己都不敢要孩子,他怎么有脸花他们的钱?
许晨前段时间一天天早出晚归,就是找工作去了。
只是现在城里工作难找,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就是跟货车走.私运货有关,涉及投机倒把。赚的是挺多,但就相当于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每天提心吊胆,朝夕不保,拿命换钱。
许晨知道这个工作爸妈家里肯定不同意。而且小孩刚出生,他不可能让贝贝有失去爸爸的风险。
这天许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决定去部队打拼。
就算他在军队里闯不出什么名堂来,听说两年义务兵退伍后,部队也是给帮忙分配工作的。
于是次日,许晨拿上家里的户口本,就悄悄地去了征兵站报名。
……
许诗霜还不知道自家二哥也要去当兵了。不过就算她知道,大概也会一把子支持。
因为先前母亲苏娟芳让她劝许晨不要去当兵,许诗霜写的回信是让他去当好了。
跟城里相比,部队条件是比不上,但起码能让人吃饱饭。而且一个男的,在部队里能最快地得到锻炼,成长为成熟男人。
此外,许诗霜也是为二哥的前途着想。
这几年外边风气还比较紧张,不适合做生意,又不能考大学。
比起随便找份工作浑噩度日。
进部队历练一番,是他最好的选择。
等过几年,改革开放了,许诗霜决定再拉着二哥一块合伙做生意。
最好是开个药厂什么的。把她的金手指给利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