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大师家的路上,知道他叫梁三友。
我爸觉得他很有本事,就追问他是师出哪里。
梁三友亲口说自己确实学过几年,能力和悟性都很差,就回来娶妻生子。
我爸异常兴奋,他觉得我们俩确实遇到高人了,我有救啦。
走着走着,我爸突然问:“珠珠,你妈妈常常说的那个道士是不是也姓梁?”
我看我爸一脸的兴奋,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啥这样问我。
看我不明所以,我爸提醒道:“就是你妈常常骂他吃了咱们家的瓜,还不说好听的话的那个人。”
我摇了摇头。
确实不记得了。
我记事开始,我们家已经搬到县城住。
爸妈常常回忆,说我出生那年,我家西瓜大丰收,瓜田里圆滚滚的全是西瓜,说我是我们家的小福星,小财神。
哪个父母会没事会在孩子面前说她要历劫的事啊。
我爸看我答不出来所以然来,就说:“待会,我要给你妈打个电话,问问她。”
他掏出手机,果真,手机信号满格。
不过,手机却没电啦。
电话还没拨出去,手机就关机了。
我爸说:“这倒霉催的!”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高兴。
我们跟在梁三友后面,紧走慢赶,终于在天黑的时候到了一个村子里。
他家正处于村子的中央,十分醒目。
四处都盖了小楼房,外墙的都粉刷的漂漂亮亮的,偏偏他家还是红砖蓝瓦的老房子,低矮,还有些破败。
人家都是大铁门,他家还是一扇木门。
正在这时,有一个肩膀上扛着锄头的年轻人和他打招呼:“三友叔,家里来客了啊?”
梁三友点了点头,和对方寒暄了两句。
那人还主动和我们打招呼,问我爸:“你们是城里来的吧?三友叔城里亲戚多。”
问的莫名其妙的。
人家看我爸没搭话,接着说:“三友叔挺有本事的,让他好好给你们看看啊。”
梁三友赶紧打断他:“那啥,大柱,你去忙吧,改天有空了,来叔家坐坐啊,坐坐啊……”
话音还没落,他就抬手推他家的木门。
他刚推开门,正开口招呼我们进来,一只鞋子朝着他就扔过来了。
梁三友个子矮,一低头就躲过去了。
动作都不知道多熟练。
那只鞋子,不偏不倚就扔到了我爸的脸上。
这就是正正经经的“打脸”啊。
我爸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傻眼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家里家里屁事不管,地里地里屁事不干,一天到晚净干一些不着四六的事,你倒是给老娘拿钱回来啊,一天天的,天黑了还不着家……”
院子里传来一个女人大嗓门的咒骂。
梁三友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下,说道:“青青,家里来客人了。”
“天都黑了,也不知道把羊牵回来,也不知道喂喂猪,什么都指望老娘……”
院子里的女人明显没有听到梁三友的话,继续咒骂。
梁三友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青青,我说,家里来客人了!”
院子里突然就没了声音。
梁三友也一脚站在门里,一脚站在门外,没动。
他不动,我爸和我自然就更不会动了。
本来就属于不请自来,给人家添了麻烦,又有求人家,即使挨了一鞋底,那也得受着。
过来大概两分钟,院里的电灯亮了,大门口的灯也亮了,从院子里走出一个又高又胖的女人出来。
她笑的满面春风:“三友啊,家里来客人了啊,赶紧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
怎么也不能把她和刚才骂人的人联系到一块。
梁三友也招呼我们进去,我爸把我抱紧一些,提着行李进院子。
“不好意思,打扰了啊。”
梁三友媳妇赶紧说:“不打扰,不打扰,哎,你瞧这小姑娘长的俊俏的,白白胖胖的,多可爱啊。”
她这么一说,我感觉我爸又把我抱紧了一些。
梁三友媳妇可能看出来我爸有戒备之心,她快走几步,进了屋内。
他和梁三友,还真的是绝配。
正好是反义词。
高对矮。
胖对瘦。
黑对白。
这些,我刚好都学过。
她照顾我们:“赶紧洗洗手吃饭吧!”
院里没有自来水水龙头,只有一个老式的压水井。
我姥姥家,还有我爷爷奶奶家用的就是这种。
我很熟悉。
梁三友把旱烟袋别在裤兜里,照顾我们洗手。
我们父女俩赶紧洗了手,规规矩矩里坐在饭桌前。
还别说,虽然梁三友媳妇嘴上厉害,还真的贤惠的很。
餐桌上竟然做好的是三菜一汤,还有新蒸的馒头。
韭菜炒鸡蛋、芹菜炒香干、四季豆炒肉,丝瓜豆腐汤。
汤里点了芝麻香油。
香气直向鼻子里钻。
香,太香了。
我的眼睛盯着菜,都盯直了,就想把眼光焊死在这些菜上。
我爸比我更夸张,他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起来,声音很大,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梁三友媳妇又拿了两副碗筷过来,说:“那啥,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都别傻坐着了,吃吧。”
她没动筷子。
我们都没动。
我爸主动介绍道:“大姐,我叫田勇,这是我闺女田珠珠。”
梁三友媳妇说:“珠珠是吧?你这个孩子我挺喜欢的,你叫我青姨就行。”
招人喜欢,这事我会啊。
我眼睛不离开饭桌,嘴巴甜甜地说:“青姨,你做饭可真是太香了,我们家是开酒楼的,你做的饭菜比我家酒楼里大厨做的都香。”
青姨哈哈大笑:“就说喜欢这孩子,机灵。”
“快吃饭吧。”
青姨先递了一个大馒头给梁三友,又照顾我爸吃饭。
然后,她拿起一个大馒头一分为二,一半递给我。另一半自己吃。
没把我当外人。
“谢谢青姨。”
青姨乐呵呵地又拿起筷子帮我夹了好几筷子菜,她才开始吃。
对我是真的很好。
饭困,饭困。
吃饱饭了,我就坐在小板凳上开始打盹了。
青姨把我抱到隔壁的房间去睡觉。
本来在小板凳上,我还能睡一会儿,可是在陌生的环境里,就有些择床,睡不着。
可是,身体却又累又困,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
正在这时,听到我爸他们三人在说话。
青姨说:“三友,我看珠珠这孩子挺好的啊,那东西不厉害吧?”
青姨话音落了半天,我爸没说话,梁三友也没说话。
青姨便不耐烦了,问他:“你不是挺能耐的嘛,说话啊。”
过了半晌,梁三友悠悠地说:“青青,这次,咱们遇到一个有背景的。”
我爸赶紧问:“是不是很麻烦?”
梁三友答:“麻烦,大麻烦!”